傍晚,
李慧兰抱着一个布包一脸兴/奋的回了家。
她家住在县委大院,位置离县中心也不远,从闻人家出来,骑车也就几分钟。
李慧兰家一共五口人,父母加上三兄妹。
她父亲李国昌,是延龙县二把手。母亲赵慧芬,是县酒厂的后勤主任
大哥李松勋二十六岁,是个军官,在南方某军区任职。
二姐李淑兰二十二岁,刚结婚,嫁的是火车站一把手的小儿子,自己则在县百货采购处上班。
生在这样的家庭,李慧兰从小到大就没缺过什么,直到今天她遇到了闻人清风。
李慧兰今天早上出门逛街一共带了二十五块钱。
二十五块可不是小数目。
在这个年代,几乎是一个普通小工一个月的工资。
李大小姐,穿着大衣,骑着在这个年代难得的酒红色女士自行车,上午去百货买了个发卡,近五块钱就没了,后来去国营饭店吃饭又花了些。
然后就遇到了暖暖,看上了人家的耳环。
原本要是只花十块钱买个耳环,还能剩下十块钱左右,怎么也够她接下来十天左右的零花了。
结果却在清风这里遇到了打击。
来自四十年后的精致小玩意儿太过可心,那不灵不灵的劲儿哟,差一点就闪瞎了她的24K铝合金狗眼。
她是真的哪个都想要哇。
可她木有钱。
哦,应该说,她只有十块钱。
李慧兰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资本的恶意!
李慧兰紧了紧怀里的包裹。
心想着,也多亏了她老弟仗义,是的从今天起,李慧兰已经单方面宣布往后清风就是她亲弟了。
没看他都愿意让她【以工贷货】,说只要帮他卖出去十个,就免费送她一个同等价位的首饰么!
这是一般人?
就这敞亮劲儿,比她亲大哥可大方多了。
而且这还不止呢,清风还说总量要是能卖出一百个就每十个给俩,五百个就给仨。
这是什么概念,只要她卖出一千个首饰,就能拥有一辈子也戴不完的港城首饰。
什么?
你怕她一辈子恐怕也戴不完?
没关系,她戴不完,可以传给未来的女儿,女儿戴不完,还可以传女鹅的女鹅。。。
咳咳咳...嗯...有点想多了,反正就是那么个意思。
她紧了紧抱在怀里的包裹,里面装着她从闻人家拿的各种样品。
她打算明天去单位先试试水来着,她相信,就单位里的那帮妖艳贱货,肯定会跟饿急眼的狼崽子似的,冲过来就是个买买买。
今天周日,原本这时候她家应该是有人的,但今天父母去乡下参加婚礼。
李慧兰觉得果然是天助我也,免得被爸妈逮住,然后又要说她不务正业巴拉巴拉。
刚想着赶紧回屋里好好欣赏宝贝呢,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怒吼。
“李!慧!兰!”
我去!
咋忘了这一茬!
暗道一声不妙,她抱紧包裹拔腿就要往外跑。
可惜李淑兰比她快了一步,一把上前老鹰捉鸡似的薅住了她的后领子。
“你个叛徒,说!你今儿是不是来买发卡了?昂?”
说着看她头上果然戴着一个玻璃发卡,怒极反笑道:
“好你个李惠兰!这些年我算是白疼你了!这还戴着呢,我都说了那是碧螺春的货,让你别买别买,你咋就这么没骨气!”
“哎哎,姐,你松开,松开,哎呀!勒死我了”李慧兰哀求道。
李淑兰理都不理,拎着自己小妹就往屋里拽,李慧兰自知理亏,跟个提线木偶似的人她摆布。
也不怪李淑兰这么生气,全因李慧兰这个当妹妹的今天没和自己姐姐统一战线。
上面说过李淑兰人在县百货采购部上班。
县百货可是庞然大物,光是采购部就十几个人。
这年头百货的采购可是牛的很,不仅权利大,根据采购物品的销售情况,到手的奖金也不是个小数目。
别看他爸是县里二把手,但她还是拖了公公的辐,才从营业部挤进了采购部。
原本她是新来的,年纪小又是女的,也没想争强好胜,可采购部里有个叫田碧罗的女人却处处针对她。
刚开始她不知道原因,后来才知道,原来这女的是县里一把手的侄女儿,早前和她男人相过亲,可惜他男人没看上不说,转头就娶了自己,这才把对方得罪上了。
她搞清楚缘由后这一个气的哟~。
她先是回家狠狠收拾了自己男人一顿,回头就和对方斗了起来。
最近俩人斗的那叫一个昏天暗地,整个县百货都在看热闹,结果自己妹妹倒好,竟然拆自己的抬,一大早就颠儿颠儿的去买发卡去了。
县城地界儿巴掌大的地方,李淑兰李慧兰姐妹俩又是出了名的姐妹花,李慧兰上一步刚来卖完东西,下一脚就有人给李淑兰通风报信。
李淑兰一想起下班前碧螺春那阴阳怪气的得意万分嘴脸就气得...
“说吧,你该当何罪啊?”李淑兰双手抱胸一脸冷漠。
李慧兰看着还被自己二姐捏在手里的破玻璃发卡吞了吞口水,下意识的紧了紧怀里的包裹。
嗯?
包裹?
对哦,我有包裹。
破玻璃发卡什么的。
李慧兰便慢慢抬起了缩在脖子里的脑袋,嘴角还扯出来一个极为诡异的笑。
————————
是夜。
闻人家白亮如昼。
闻人姐弟俩都极爱干净,暖暖废了不少劲先把厨房收拾了出来,这会儿正坐在灶台前,看着熊熊的火苗怔怔出神。
清风早就看出了暖暖的不对劲,但想着姐姐早晚都要适应新的变化,就佯装不知的继续忙碌着。
暖暖不道怎么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周身的变化太多也太快,让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想着今天李慧兰说了不下百遍的‘你弟弟真牛’,无非是因为那些稀罕玩意。
可比起那些东西,她更在乎的是李慧兰离开后弟弟的表现。
她以前都不知道,自己弟弟竟然会干那么多活。
他会装电灯,会修水龙头,会疏通排水口,会修补门窗,换玻璃,会糊墙纸,会掏烟囱,还会疏通炕洞。
就好像这家里家外,就没什么是他不会的,而且看那架势,根本不像是第一次做。
“姐,姐?”耳边传来声音。
暖暖回了神,茫然回道:“啊?”
清风倚在右边房间的门口,用手指了指着后头说:“你屋里弄得差不多了,你看看还行不?”
“哎,知道了。”暖暖答应着站了起来。
堂屋右侧暖暖的房间此时已焕然一新。
墙上糊上了雪白的墙纸,炕上铺着浅灰色地板革,白色的窗帘杆儿,同样白色的细沙窗帘。
清风抱着暖暖的被褥,爬上炕又开始给她铺被褥。
“今天时间不赶趟,就先这样,姐你先凑活一晚,赶明儿我尽量早点回来,再帮你收拾收拾。
还有你这被子和褥子也太薄了,里面棉花也不行,回头都得换。
你是女孩子,得注意保暖,不然以后要遭罪的。
算了,要不你今晚先用我的吧,反正我一男的凑活一晚,姐你怎么了?”
暖暖无声的哭了。
那眼泪哗哗的。
清风先是一楞,随后却是叹了口气。
他从炕上爬下来,抬手帮自家姐姐擦着眼泪问道:“是不是我今天...吓着你了?”
暖暖红着眼睛摇了摇头。
她抓过清风的手仔细翻看,见他手上除了握笔的茧子以外再无其他,这才开口问了起来。
“你和姐说实话,你咋会干这老些活儿?”
“哈?”
敢情她姐哭不是因为他搞出来的东西啊。
“......”
清风的CPU开始疯狂运转。
可他要怎么说?
难道说他重生了,活了一趟,啥都干过,还养过孩子,养的还老好了,是一个各种生活技能都拉满的全能奶爸么?
见他不吱声,暖暖的眼泪又开始哗哗。
“也是我傻,哪有那种便宜事儿,给那么多钱,指不定要怎么使唤你。
弟,你听姐的,咱不去看人脸色讨生活,实在不行那些东西咱也都送回去。”
“......”
“姐不要什么稀罕玩意,姐只要你体体面面的。”
“姐...,你听我说...”
“你和姐不一样,你是文化人,不行姐回去种地,姐能种地,能给人做衣服,还能养鸡,姐能给你买回力鞋,姐就能给你买别的。姐怎么滴也能把你供上大学。好弟弟,你听姐的,咱不去伺候人,你将来可是要考大学当干部的,你还这么小...”
“......”
清风感觉自己嗓子眼堵得难受。
姐啊!
我算个什么东西,值得你这样......什么叫你能,而我却不能。
这世上就不该是你不能的!
一阵压抑的沉默后。。。
“哈哈..”清风低声故作轻松笑了起来。
“姐,你咋这么可爱纳?你看,我这被你弄得,我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暖暖愣了好一会儿,看着一边笑话自己一边在炕上笑的弟弟,忽然抬手就是对着清风一顿拍打。
“我让你笑我,让你笑,我和你说正经的呢,你严肃点,不准笑了!”
“哎,别打别打,姐你可就我一个亲弟弟,打坏了就没了。”清风边躲边求饶。
姐弟俩闹着,闹完了清风又继续忽悠大法给姐姐洗脑。
“姐,所以说不是我看人脸色,而是别人看我脸色。姐,你弟我没那么好欺负,我才是老板。”
“咱家啊,以后不会缺钱的。
既然说道这儿了,我还有件事儿和你说,你听完了可不准生气。
以后咱俩就住在县城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