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立将那张银票换成了一兜沉甸甸的银子,而后仔仔细细地贴身放好。来到此地已然许久,这竟是他头一回亲手触摸到银子。那沉甸甸的分量,让他瞬间有了一种暴发户的飘飘然之感。他情不自禁地用手隔着衣衫,反复摩挲着藏着银子的地方,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与喜悦。
他肩扛着那杆长长的铁枪,枪头之上稳稳地挑着两只精心包好的烧鸡以及一坛子酒香四溢的美酒。远远望去,他一眼就瞧见老头子正悠然地躺在门口的那张老旧躺椅上。杨立心里不禁暗自嘀咕:“这老头,莫不是又在这儿无所事事地躺了整整一天?”
杨立压根儿没打算叫老头子,心里默默筹划着再去炮制两个佳肴,想给老头子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此刻,老头子惬意地躺在那儿,双眼紧闭,却不自觉地抽了抽鼻子,陡然惊嚷道:“金澜醉?”紧接着,他瞬间睁开双眼,目光急切,一眼就瞅见了杨立枪尖挑着的那坛酒。他呀呀地怪叫了两声,像一只灵敏的灵猴,嗖的一下从躺椅上弹跃而起,以疾如闪电的速度一把死死抓住酒坛,心急如焚地破开泥封,先是抿了一小口,随后大口吞咽。
“老头,你着什么急嘛,我这正打算再给你做两个菜呢。”杨立看着老头子的样子,在那笑着说道。
只见老头急不可耐地伸手拿下一只烧鸡,干脆利落地撕开包裹在外的油纸。他那粗糙且布满皱纹的手紧紧握住烧鸡,先是把烧鸡凑到鼻子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陶醉地眯起眼睛,喉咙里发出一声满足的咕噜声。随后,他迫不及待地张开嘴巴,狠狠地咬下一大口鸡肉,腮帮子瞬间鼓得像个皮球,牙齿用力地咀嚼着。他吃得狼吞虎咽,鸡肉的香味在口中散开,他边吃边含混不清地嘟囔着:“有酒有肉,还要什么菜啊,这就足够足够的啦。”那副模样,仿佛这烧鸡是世间最美味的珍馐,而长时间未沾酒的他,此刻已然完全沉浸在这难得的享受之中。
杨立无奈地摇摇头,转身走进厨房开始忙碌起来。不一会儿,厨房里就飘出了阵阵香气。
老头子吃得正香,突然听到杨立喊道:“菜来咯!”只见杨立端着两盘热气腾腾的菜走了出来,一盘是色香味俱佳的红烧肉,另一盘是清爽可口的炒时蔬。
老头子眼睛放光,放下手中的烧鸡,用袖子抹了抹嘴,说道:“好小子,有你的!”说罢,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细细咀嚼,脸上露出陶醉的神情。
“这肉是留给你明天吃的,今天做了,明天吃啥?”老头子刚吃了两口,便停下筷子,瞪着眼睛问道。
“放心,咱现在有钱了!”说完,杨立豪气地将剩下的银两“哗啦”一声放在桌子上,用手掌重重地拍着,胸膛挺得高高的,脸上满是自豪。
老头子斜睨了一眼那堆白花花的银两,眉头紧紧皱起,目光中透着怀疑:“你这小子,莫不是干了啥偷鸡摸狗的勾当弄来的钱?”
杨立赶忙摆手,脸上堆着笑解释道:“哪能啊!您不是让我上山打猎吗?我在山上费了好大的劲儿,弄死一个凶猛无比的闪电豹。回到集市上,正巧有个大户人家,一眼就看上了那豹子皮,二话不说,花了整整二十两银子给买了呢。”他一边说还一边比划着豹子的大小。
老头子听了,脸色这才缓和,仍是哼了一声:“那也得悠着点花,你现在这还剩下的有十两银子吗?”
杨立连连点头,应道:“知道啦,老头。我心里有数,不会乱花的。我明天还去打猎,到时候一定买一个大大的院子,再给您专门整个酒窖,让您想什么时候喝酒就什么时候喝酒,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老头子拿起酒坛又“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咂咂嘴,撇撇嘴说道:“嘿哟,你小子莫不是吃错药啦,尽在这儿胡咧咧。我倒要看看你啥时候能买得起大院子。”
今天,尽管桌上摆着美酒,可老头子喝起来的速度却出奇得快。“吃完饭收拾一下,洗个澡,然后来我屋里。”老头子满不在乎地用那只油腻腻的手随意擦了擦嘴角的油渍,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
“啥事啊?在这都不能说,非得去你屋子里。”杨立满心不解,眉头微皱,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问道。
“来就得了,哪来那么多问题!”老头子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那表情显得有些急躁,他挥舞了一下手臂,看起来根本就不想多做解释。
“切,神神秘秘的,搞什么名堂!”杨立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句,随后又继续埋头吃着饭,只是眼神时不时地瞥向老头子,心里暗自揣测着到底是什么事情。
洗过澡后,杨立身上仅仅穿着内衣,毫无顾忌地一把推开了老头子的屋门。
紧接着,他又匆匆忙忙地关上了门,嘴里急切地说道:“不好意思,走错屋了。”屋内,一位老者正笔挺地伫立在那儿,头发虽已花白,却柔顺得仿若缕缕轻柔的云朵,丝丝缕缕,飘逸自然。就连下巴上的山羊胡,也被精心打理得规规整整,一丝不乱。
杨立不禁挠了挠头,又认真瞧了一眼,心里暗自嘀咕:没进错啊,这分明是自己家,这也确确实实是老头子的房间,那里面这人究竟是谁?老头子又跑到哪儿去了?刚才关门太过仓促,都没来得及看清这老者的面容。
“没走错,赶紧进来。”屋内传来老头子那熟悉又略显无奈的声音。
杨立再次推门走进去,满心好奇地围着老头子转了一圈又一圈,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老头子一改往日那邋遢的模样,此刻身穿红袍的他,显得格外潇洒倜傥,宛如脱胎换骨一般。
老者身着一袭华贵的红袍,那红袍乃是用上等的锦缎制成,触手光滑细腻,在柔和的光线下闪烁着温润而迷人的光泽。红袍的领口镶着一圈精致的金边,细密的花纹如同蜿蜒的灵蛇,神秘而古老。衣袖宽松而飘逸,边缘绣着的精美图案栩栩如生,每一针每一线都仿佛倾注了能工巧匠的心血,巧夺天工。腰间束着一条宽阔的黑色腰带,上面镶嵌着几颗璀璨夺目的宝石,熠熠生辉,为整体的装扮增添了几分雍容华贵之气。
“看够没有。”老头子眉头紧蹙,脸上写满了无奈,长叹一声说道,“我真是拿你这小子没办法。”他原本满心期望着凭借这精心换上的一身华服能将杨立震慑住,哪曾想如今看来这效果竟是如此之差,简直事与愿违。
杨立听了这话,不仅没有收敛,反而上前一步,伸手轻轻摩挲了一下老头子腰带上那几颗璀璨的宝石,满脸涨得通红,气急败坏地大声嚷道:“老头,你这身衣服要是拿去卖了,足够咱俩逍遥自在地花一辈子啦!你平日里天天在这儿哭穷卖惨,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却还总是指使我去辛辛苦苦地打柴打猎!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闹够了吧,跪下。”老头子面无表情,声音冰冷地说道,那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的目光犹如利剑一般直直地射向杨立,让人不寒而栗。
“哦。”杨立下意识地听话地双膝跪地,可刚跪下,心里转念:不对啊,又不是我装穷卖惨,凭啥我跪下啊?我今儿个非得跟这老头好好掰扯掰扯!忘记刚准备起身,老头子却迅速地单手按住他的肩膀,沉声道:“让你跪你就跪,哪来这么多废话!”
瞬间,杨立感觉仿佛有一座大山压在自己身上,一时间竟然动弹不得。他咬着牙,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想要挣脱,可那只手就像铁钳一般死死地钳住他,纹丝不动。
“消停点,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差点。”老头子笑眯眯地看着他说道。
杨立心里的倔劲瞬间上来了,“我就不信一动不动!”他在心里暗暗较劲,牙关紧咬,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他继续用力想要站起身来。只见他双腿紧绷,肌肉微微颤抖,双手紧紧握拳,手臂上的青筋如蚯蚓般凸起。
然而,尽管他使出了浑身解数,却依旧无法挣脱老头子那看似轻松实则强大无比的压制。
老头子依旧面带微笑,只是那笑容里似乎多了几分戏谑:“小子,别白费力气了,乖乖听话。”
杨立哪里肯听,他双目圆睁,但无论他怎么挣扎,身体依旧无法动弹分毫,仿佛被钉在了地上。
“我就想收你为徒。”老头子突然说了一句。
杨立瞬间停止了挣扎说道:“啊?”他满脸的不可思议,眼睛瞪得老大,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啊什么,你的一身本事不是我教的吗,跪下磕个头而已。”老头子一脸的理所当然。
杨立没有犹豫,直接咣咣两个响头磕在地上,那声音响亮而干脆。老头子也顺势放开了按在他肩膀上的手。
杨立起身拍了拍膝盖的尘土说道:“就这?早说啊,再说咱爷俩有必要这样吗?你放心我肯定送你走。”他的脸上洋溢着轻松的笑容,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张从未发生过。
“你嘴里就没有好屁,巴不得老子死呢!”老头子被呛了一口,笑骂道。
“那怎么会,可是人总有生老病死的,再说你这个岁数在这呢,不我送你走还你送我走啊,虽然你一直不告诉我你叫啥,但是我一定会给你养老送终的,你放心吧。”杨立收起了笑容,一脸认真地说道,眼神中满是诚恳。
老头子从旁边拿来一个包裹递给杨立说道:“穿上试试合不合身。”
杨立接过包裹,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套红色长袍。和老头子那身华丽的衣服相比,这套长袍就显得有些寒酸了,布料略显粗糙,色泽也不够明艳。杨立还是迅速地穿上了它。
老头子看他穿好之后,从腰上取下一个红色令牌,上面写着一个苍劲有力的“烈”字。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名字,记住了,我叫张炎,是明教长老。”老头子神色庄重地说道。
“之前怎么问你你都不说,今天怎么说了,等等你姓张,我姓杨,你不是我的亲人?唉,不对,你刚才说你是什么长老?”杨立满脸疑惑,连珠炮似的发问。
“明教。”老头子简短地回答。
杨立手支着额头说道:“等等等等,我捋捋,我有点懵。”说完,便陷入了沉思。老头子就在旁边背负双手,静静地看着他,也不催促。半晌之后,杨立忘记继续说到:“现在是大宋朝廷吧。”
“对。”老头子应道。
“大宋就有明教了?”杨立抬起头,目光急切地看向老头子。
“明教源自波斯,在中土有几百年的时间了。”老头子耐心地解释着,眼神中透着对过往的追忆。
“等下,咱们先不说这个,那咱俩什么关系,你别说话,我猜猜,我是上一任明教教主之子,现任教主为了得到这个位置用了极其不光彩的手段,你是上一任教主的心腹,在危机关头把我救了出来,本想着带着我隐居起来,可最近几年你发现我是武学奇才,决定收我为徒,然后让我为父母报仇雪恨是不是。”杨立一口气说完,脸上满是自信,仿佛自己已经洞悉了一切,并且觉得这编造出来的身世合情合理。
老头子听完,忍不住都乐出声了,边笑边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这小子脑子里成天都想些啥呢!我就是和现教主理念不合,然后我就离开明教总坛了。我四处流浪,路上遇见一个逃荒妇人,她病死了,你就是她的孩子。她告诉我你叫杨立,那时候你才刚满周岁吧,养活你可费了我不少劲。至于你说的那些,都不是。我本想随意教你点东西,让你能活下去,后来确实发现你是个练武的苗子,所以今天才收你为徒的。”
杨立听完,脸上的自信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尴尬和茫然:“啊?原来是这样啊,那是我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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