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婉霜将药方和诊籍藏入贴身的暗袋，手指轻轻摩挲着萧煜恒给的玉佩。窗外传来嘈杂声，她推开窗缝，看见柳氏正指挥仆人们搬运花盆，府里一片忙碌景象。
小姐，芷兰匆匆进来，压低声音，柳夫人突然决定三日后举办赏花宴，已经派人去各府送帖子了。
宁婉霜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前世这场赏花宴是她噩梦的开始——柳氏设计让她在众目睽睽下衣衫绽裂，沦为全京城的笑柄。
三皇子府也收到帖子了？
芷兰点头：送帖子的管事说，三皇子当场就应下了。
宁婉霜指尖一顿。萧煜恒要来？前世他可从未踏足过宁府的家宴。她转身从衣柜深处取出一套素雅的湖蓝色衣裙，这是母亲生前为她准备的及笄礼服，一直没机会穿。
小姐要穿这件？芷兰惊讶道，可柳夫人已经吩咐绣房给您准备了...
又是那种花枝招展的衣裳？宁婉霜冷笑，烧了它。
可、可是......
去厨房要些鸡血来，宁婉霜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就说我月事突然来了，弄脏了衣裙。
芷兰瞪大眼睛，随即会意地点头离去。
赏花宴当日，宁府张灯结彩。宁婉霜站在铜镜前，湖蓝色衣裙衬得肤若凝脂，发间只簪一支白玉梅花簪，清丽脱俗。
小姐真好看，芷兰赞叹道，就像夫人年轻时一样。
宁婉霜抚过袖口的暗袋，里面装着几包特制的药粉。她看向镜中的自己，轻声道：今日，该轮到我们出手了。
前院已经宾客云集。宁婉霜故意从侧门进入，隐在人群边缘观察。柳氏和宁婉柔被一群贵妇千金簇拥着，宁婉柔一身桃红纱裙，头上金钗步摇叮当作响，活像个行走的首饰架。
宁大小姐怎么独自在此？一个温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宁婉霜转身，看见一位着淡紫色衣裙的年轻妇人——工部侍郎夫人李氏，前世少数对她释放过善意的人。
李夫人。她行礼道，只是觉得这边花开得正好。
李氏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人群中心：牡丹虽好，奈何赏花人太多。她压低声音，听闻三皇子今日会来，有些人怕是坐不住了。
宁婉霜正要回应，忽然瞥见柳氏的贴身丫鬟春桃鬼鬼祟祟地往茶室方向去。她借口更衣，悄悄跟了上去。
茶室门外，宁婉霜听见春桃正与人密谈：......务必让大小姐喝下这杯茶，夫人说了，药效半个时辰后发作......
宁婉霜眼中寒光一闪。前世就是这样，她在宴会上突然腹痛如绞，当众失态。她轻手轻脚退开，迅速回到花园，从暗袋取出一粒解毒丸含在舌下。
三皇子到！门房高声通报。
全场顿时安静下来。萧煜恒一袭墨色锦袍，腰间悬着那枚熟悉的松鹤玉佩，龙行虎步而来。宁尚书慌忙上前行礼，柳氏和宁婉柔也挤到最前面，脸上堆满谄笑。
萧煜恒冷淡地应付了几句，目光却越过众人，直直落在角落的宁婉霜身上。他唇角微不可察地上扬，随即恢复冷峻。
殿下请上座。宁尚书殷勤道。
不必。萧煜恒淡淡道，本王随意走走。
柳氏立刻给宁婉柔使眼色。宁婉柔扭着腰肢上前：殿下，我院子里的牡丹开得正好......
牡丹艳俗。萧煜恒打断她，径直走向宁婉霜所在的方向，倒是那边的白梅，清雅脱俗。
全场哗然。宁婉柔脸色涨红，柳氏眼中闪过一丝阴毒。宁婉霜垂眸掩饰眼中的笑意，这男人倒是会挑事。
宁小姐。萧煜恒在她面前站定，可否赏脸同游？
宁婉霜福身行礼：殿下厚爱，臣女荣幸。
两人并肩走在梅林小径上，身后传来阵阵窃窃私语。宁婉霜能感觉到无数嫉恨的目光刺在背上，却莫名安心——有这位煞星皇子在身边，至少柳氏不敢明目张胆地下手。
药方查得如何？萧煜恒突然低声问。
宁婉霜心头一跳，谨慎回答：已有眉目。
那枚玉佩，萧煜恒目视前方，声音压得极低，随身带着？
在袖袋中。
萧煜恒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突然折下一枝白梅递给她：很适合你。
宁婉霜接过梅枝，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一股电流般的触感让她迅速缩回手。萧煜恒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殿下与家父相熟？她试探着问。
不熟。萧煜恒语气转冷，但有些旧账要算。
还没等宁婉霜细问，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宁婉柔带着几个贵女拦住了去路，脸上带着假笑。
姐姐好雅兴，独自陪殿下赏花，也不叫上妹妹。
宁婉霜暗自冷笑。独自？明明她们两个一起，宁婉柔这是故意忽视萧煜恒的存在。
果然，萧煜恒眸色一沉：宁二小姐眼睛不好？本王这么大个人站在这里，你看不见？
宁婉柔脸色一白，慌忙行礼：殿下恕罪，臣女只是......
听闻宁家嫡女才学过人，一个穿鹅黄衣裙的贵女突然插话，不知可否即兴赋诗一首，让我们开开眼界？
宁婉霜认出这是礼部侍郎之女林小姐，前世没少帮着宁婉柔欺负她。看来这是设好的局，想让她当众出丑。
这......她故作迟疑。
好主意。萧煜恒突然道，不如本王出题？他不等回应，指着远处一株傲雪寒梅，就以雪压霜欺为首句，宁小姐接如何？
宁婉霜心头一震。雪压霜欺——这不正是她前世处境的写照吗？而萧煜恒此刻的眼神，分明在说我知道你能行。
她深吸一口气，凝视那株寒梅，缓缓吟道：雪压霜欺志不移，暗香疏影报春期。莫道寒枝无艳色，冰心一片胜桃李。
全场寂静片刻，随即爆发出赞叹声。萧煜恒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轻声道：好一个冰心一片胜桃李。
宁婉柔脸色难看至极，那林小姐还不死心：三殿下何不也赋诗一首？
萧煜恒冷冷扫她一眼，突然伸手折下宁婉霜手中的那枝白梅，轻轻簪在她发间：宁小姐的诗已经道尽本王心意，何须再续？
这个亲昵的举动引起一阵惊呼。宁婉霜耳根发烫，却看见柳氏站在远处，眼中满是怨毒。
宴会进行到一半，春桃果然端着一杯茶来到宁婉霜面前：大小姐，夫人让奴婢给您送茶。
宁婉霜故作感激地接过，趁人不备将茶倒入袖中暗藏的棉帕里。片刻后，她假装腹痛，向众人告退。
回到闺房，她立刻检查那方沾了茶水的棉帕——果然呈现出诡异的蓝色。她从医书中确认，这是一种名为笑魂散的毒药，服下后会让人失控大笑，形同疯癫。
柳氏......宁婉霜攥紧拳头，眼中燃起怒火。前世她当众出丑后，父亲大怒将她禁足半年，而柳氏趁机侵吞了母亲大半嫁妆。
她迅速写下一张字条，让芷兰交给府外等候的秦昭。是时候反击了。
宴会接近尾声时，宁婉霜病愈回到席间。她刚坐下，就听见柳氏高声道：诸位夫人小姐，小女婉柔新学了一曲《春江花月夜》，不如让她献丑一番？
众人自然捧场。宁婉柔得意地走到琴前，刚要抬手，突然脸色大变——她的衣袖不知何时被勾破了一个大洞，露出整条手臂！
啊！宁婉柔尖叫一声，慌乱地捂住袖子。更糟的是，她刚站起来，裙子后摆又刺啦一声裂开，露出里面的衬裤。
全场哗然。柳氏慌忙上前遮挡，却在这时突然打了个巨大的喷嚏，紧接着一个接一个停不下来，鼻涕眼泪糊了满脸，妆容全花。
宁婉霜低头抿茶，掩去嘴角的笑意。那包让布料脆化的药粉，和刺激鼻黏膜的药末，可是她精心调配的。
混乱中，她感觉有人靠近。萧煜恒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低声道：做得好。
宁婉霜心头一跳——他看出来了？
还没等她回应，萧煜恒已经若无其事地走开，仿佛只是路过。但她的掌心却多了一张字条。
寻了个无人处展开，上面只有寥寥数字：明日未时，城南书肆。
宁婉霜将字条焚毁，抬眼看见萧煜恒正与几位朝中大臣交谈，其中就有负责兵部粮饷的赵大人。她突然想起药铺火灾那日，萧煜恒提到过兵部账目有问题......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心中成形。
夜深人静，宁婉霜换上一身夜行衣，悄悄来到父亲书房。凭借前世记忆，她轻易找到了暗格的机关——里面整齐码放着几本账册。
翻开一看，宁婉霜瞳孔骤缩。这是北疆军饷的调拨记录，上面清楚记载着贪墨的数额和经手人——不仅有父亲的名字，还有太子的印鉴！
果然如此......她迅速抄录下关键几页，又将账册原样放回。
回到闺房，她将抄录的内容与从药铺救出的诊籍藏在一起，然后写了一封匿名信，详细列出兵部贪污的证据和藏账地点。
天亮前，这封信将通过特殊渠道送到萧煜恒手中。宁婉霜摩挲着玉佩，眼中闪烁着冷光：柳氏，我们的账，慢慢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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