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初刻，司礼监地牢的铁门吱呀一声打开。苏晚晚低着头，披着医女的灰袍，手中提着药箱，脚步轻稳地走了进去。
她没有抬头，只在路过守卫时低声说了句：“奉命来瞧瞧哑巴小禄子。”
那两个宦官哼了一声，没多问。掌印太监早有吩咐，要让他们亲眼看着小禄子死透了才安心，自然不会拦住医女来“验尸”。
地牢深处寒气逼人，青砖墙上结着一层薄霜。铁笼最里头，小禄子蜷缩在角落，手脚都被铁链锁着，脸上浮着一层青紫。他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眼神亮了一下。
苏晚晚蹲下身，迅速从袖中摸出一根银针，在他喉结下方轻轻一刺。
小禄子喉头猛地一震，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呜咽，像是被掐住脖子的猫。
“撑住。”她压低声音，“只能写一次，记住我说的话。”
她将指尖蘸了水，在地上画了个圆圈，又在中间点了一笔：“先帝陵寝——龙首碑——密道图起点是哪里？”
小禄子盯着她的手指，忽然抬起左手，用指甲划破右手食指，在墙上缓缓画出第一道血线。
苏晚晚屏息看着，心跳如擂鼓。
墙上的血迹蜿蜒而行，拐过三道弯，最终停在一个点上——龙首碑。
她瞳孔微缩。
那个位置，正是前世端妃临盆之地。
脚步声从外头传来，巡逻的人快到了。
“还有多久？”她低声催促。
小禄子咬紧牙关，继续画，指尖已经磨出血肉，每一下都像是撕裂骨头。
终于，最后一笔落下。
苏晚晚低头一看，心中一沉——密道图终点旁，竟还有一个小小的双生子图案。
她猛然抬头，对上小禄子的眼睛。
他嘴唇微微颤动，却说不出话来，只是艰难地伸出两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又指向她。
她心头一紧。
那是红绳的位置。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外面的脚步声已经近了。
“走！”她低声说，转身就要起身。
可就在这时，小禄子突然抓住她的衣角，眼中泛起一丝猩红，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他猛地一头撞向铁栏！
哐当一声巨响，鲜血溅在青砖上，染红了铁链。
苏晚晚愣住了。
小禄子倒在地上，嘴角还在流血，可他的眼神，依旧清明。
他笑了，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仿佛完成了一件极重要的事。
苏晚晚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迅速将银针收起，装作慌乱的样子退后几步，对着门外喊道：“不好了！哑巴死了！”
守卫冲进来时，看到的是一个吓坏了的医女和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们没注意到，小禄子的手下，压着一段染血的红绳。
?
丑时三刻，焚尸房内火光摇曳。
苏晚晚站在阴影中，看着几个宦官将尸体抬进火炉。
她穿着医女的袍子，手里捧着空药碗，脸色苍白。
“这哑巴也真是倒霉。”一个宦官边走边嘀咕，“掌印太监真狠心，连个死人都不放过。”
“嘘，小声点。”另一个压低声音，“听说他是替别人背了罪名。”
“谁啊？”
“还能是谁？尚宫局那位苏姑娘呗。”
两人说着，已经走远。
苏晚晚站在原地，望着火光映照下的地面，慢慢蹲下身，伸手从枕头夹层中抽出那段红绳。
她展开一看，上面绣着极细的龙纹。
与太后寿宴酒杯上的印记相同。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不是普通的红绳。
这是……信物？
她缓缓将红绳藏入袖中，站起身来，正准备离开，忽听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你来了。”
她猛地回头。
墨修宸站在门口，一身玄色长袍，腰间佩剑未出鞘，目光幽深。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问。
“我在等你。”他缓步走进来，视线落在她袖口，“你拿到了？”
苏晚晚沉默片刻，反问：“你知道这段红绳的来历？”
墨修宸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火炉前，伸手在热浪中探了一把。
“它本不该出现在这里。”他说，“它应该在……另一个人身上。”
苏晚晚眯起眼：“谁？”
墨修宸转过身来，目光落在她手腕上。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为什么你的红绳，和小禄子的一模一样吗？”
她心头一震。
墨修宸继续道：“因为他不是第一个戴着它的人。”
“你是说……”她声音有些发涩。
“他是最后一个。”墨修宸缓缓开口，“而你，是下一个。”
苏晚晚攥紧拳头，指节发白。
“所以，到底是谁给了我们这条红绳？”
墨修宸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
“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说完，他转身离去，脚步声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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