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赵家二郎的玉佩。”江九辞见状也没藏着掖着,直言便道。
得到江九辞的肯定,唐婉再次端详起了这枚玉佩。
玉佩的质地成色一般,比之她骗人的那个,价值九十九两却说是九百九十九两的镯子做工还差些。
不过就这一个“赵”字,便在唐婉手里可值千两了!
先前在清音馆的时候,唐婉没大瞧仔细,后来靠近细作男子后,也只瞧见个“赵”字。
当时只觉奇怪,一个外邦胡人,怎会留个大夏人的玉佩。
然后在箭矢飞来时,她又搜索了一下记忆,记忆中原主唐婉见赵家二郎,赵晋之的兄长佩戴过。只是前一阵子,却没瞧见了。
不过,那时唐婉眼中只有赵晋之,便也没太在意。
如今这玩意突然出现,倒是让唐婉揣度了一二:“这赵家二郎与外邦细作有关系?”
先前唐婉只听到了两个赵家八卦,刚准备听第三个,事关赵家二郎的,却因为搜查的事给打断了。
原本也觉着无甚关系,有前两个便够了,没想到兜兜转转,竟被江九辞给她送到了跟前。
只听江九辞不痛不痒的说到:“要说有关系,的确有点关系。小娘子可知赵晋盛在何处当差?”
“听闻是在军机内阁做看门的。”
军机内阁位于宫门内,其实按理说,她这小叔子隶属卫尉府,是宫门警卫。
不过他不学无术,若非赵允在朝当官,硬是给他谋了个差事,他去不了那里,如今就算在宫门看守,编制都未算上,唐婉也懒得抬举他。
说到此处,唐婉突然一顿:“等等,我先前听那个大嗓门迟大人在喊什么内阁秘图失窃,该不会跟他有关吧?”
“虽说不是他引进的细作,不过失窃那日他当值,理当落一个失职的罪名。”
闻言,唐婉眼前一亮,江九辞可真是送了她一份大礼!
“按理说要秘失窃,他首当其责,就算不被流放,也得判个十年,如今却还在赵家,莫不是何人顶替了他做替死鬼?”
“正是。”江九辞发现跟唐婉说话,就是简单明了,他这病都好了不少。
“小娘子手中这枚玉佩,是赵二郎当值那日喝多了酒,落在内阁,却被细作捡了去的东西。”
这可是赵二郎失职的铁证!
他哪怕再找替死鬼,有了这枚玉佩,他便百口莫辩。
届时一旦举证,东窗事发。他失职一罪,加之找人顶替罪责,罪上加罪,按律当斩,株连家中老小。
想到此处,唐婉再次看向江九辞,只瞧他确实口渴,这又续了三杯茶,缓缓喝着。
“先前说江大人有心,倒真是有心了。江大人今日看我那场闹剧,便知我在赵家不得好。送我此物,是以想着,我回到赵家,赵家中人万一为难于我,我便可拿出玉佩教赵家人束手?”
“小娘子身处赵家,辞不敢妄自偏帮,亦不能多做是非口舌,便以此物赠与小娘子,望小娘子安好。”
江九辞说完,站起了身。
这一下,原本就逼仄的马车更狭窄的车内更加拥挤。
他俯身冲唐婉微作一礼,是以之诚。
唐婉见状,莞尔一笑,也站起了身,冲他回了一礼。这是前世今朝都未有过的画面。
“多谢江大人。不愧世人称江大人——公子世无双,阡陌是君子,高风自气节,百年四海云。”
听到唐婉的赞赏,江九辞不解的抬起头来:“小娘子这扬颂是在说我?外面的人可不是这样说我的。”
“嗯,现在外面的人都说江大人占着开国之功,把持朝政,尤为小人!蒙蔽陛下,阴险毒辣,阴诡谋士不堪大任!朝堂上下敢怒不敢言。只怕奸臣祸乱大夏江山——江贼当死!”
江九辞闻言一笑,竖起了拇指:“概括得极好。”
可谁又知......
再过五年后、十年后、十五年后......江君子才是大夏的名望所归呢?
唐婉看着江九辞的眉眼,可惜,若非她,他又怎还未活到四十岁便死了呢?此后,大夏再无江丞相,她也再无敌手......
唐婉收回了视线。
果然前世之事不要乱想,想多就不开心了!
于是,唐婉又笑了起来:“江大人还是坐好吧,不仅挡了光了,别小心马车颠簸把你摔出去。”
话音刚落,突然,马车一个顿停。唐婉没站稳,给摔了出去,直接撞进了江九辞的怀里:“.......”
得,他没摔,我摔了!
只听马车外,方橙一声大喝:“谁?竟敢拦丞相大人的车马?”
很快,车外传来了一个颤颤巍巍的女声,一听便是鼓足了勇气,站在街巷的阴影中,作死一般的大喊。
“你你你!我不怕你们!我知道小姐就在你们车里!你让你们丞相放开我们小姐!”
此时,伴随着车外小颦的大叫,江九辞原本看到唐婉要摔了,下意识的搂住了唐婉的手,顿时松了开。
随即,忙道:“唐突了。”
“不唐突。”我前世没少对你做唐突的事。
唐婉摆了摆手,立即来到车前,拉开了帘子:“小颦,小声点,生怕街坊没人醒着啊?”
“小姐!”小颦抱着食盒,一看到唐婉,也不怕了,立即追到了车前。
唐婉一把将小颦拉上了车。
只见小颦上车后,气氛立即变得诡异了起来。
这小颦跟防贼似的盯着江九辞,连唐婉的食盒都摆在了一旁,不停问到:“小姐,你没受什么委屈吧?你要受了委屈,你跟我说,我...我不怕他!”
“小颦,你怎会觉得我受了委屈?”
“我可是亲眼看着他搂着你进的马车!还说什么安抚你?这么多官府的人在,需要他单独安抚?怎么安抚的?”
小颦横眉冷对,江九辞百口无言。这安抚的理由,的确找得不太妥帖。
唐婉深吸了一口气,确实没想到这玩意能这么联想。
江九辞当时二话不说就把一女子带上了自己的车,跟强抢了个民女也差不多,是容易引发一些不可思议的联想。
好在没人知道她是谁,唯独小颦知道,所以只需要“安抚”小颦一人。
“刚刚那是我主动要求江大人这么做的,我还不是怕师兄发现我的身份吗?再到爹跟前一说,又是细作,又是挟持的,还有鬼市,五石散,咱爹那小心脏受得了吗?别说爹了,光师兄就能说说一整天。”
这么一说,小颦明白了,是她误会,于是转了个弯,小颦又道:“那...那江大人,你看上我家小姐了吗?”
“啪!”唐婉又拍了小颦一个脑瓜蹦,“小颦,你脑子不是缺了点什么?”
小颦委委屈屈:“我这不是想了想,依照小姐的择偶标准,江大人满符合的,有钱有权,家中没有公婆......”
“我是有夫之妇!”唐婉打断了小颦的话,瞪了小颦一眼。
她凌清绾虽然的确已经不知脸为何物了,但是作为唐婉还是要点脸的,心里蛐蛐便就罢了,怎么能说出来!
然而,有主就有仆,小颦撅了撅嘴:“您这不都打算要和离了么?”
唐婉头疼的揉了揉脑袋,只听车外,方橙一声,终结了尴尬:“大人,西郊云十街到了!”
“江大人,我家就在前面,有劳江大人送我回来,那我便先告辞了!”说完,唐婉一把拽住小颦的手,跳下了马车,头也不回。
“嗯。”
瞧着主仆二人远去的背影,江九辞拉着帘子,坐在车门外。
只听方橙叹息了一声:“可惜了,唐小娘子如此聪慧的女子,竟是嫁不得如意郎君。”
“听说...她要和离了。”江九辞缓缓酝酿了一句。
“啊?”方橙看向江九辞,倒不是惊讶唐婉会和离这事,而是江九辞竟然也会蛐蛐别人家的家事。
他甚至怀疑,若非此刻没瓜子,否则江九辞可能会边磕瓜子,边说。
......
亥时未至,唐婉领着小颦刚入赵府,便就见堂前坐着赵父、赵母。
只见赵母一看到唐婉,立即摔了一个杯子。
“好一个小贱蹄子,竟敢这么晚才回来!自家夫君还卧病在床,不近前伺候,莫不是出去私会野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