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两相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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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舟不动声色,默默打量岑挽清,确实有点好奇。

岑挽清努力将心中的难过逼出去,挤出一个笑脸,伸手给顾舟倒了一杯酒。

“大人,喝一杯?”

顾舟轻轻点头,端起酒杯。

“稍等。”

岑挽清赶忙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端起来碰了一下顾舟的酒杯。

如此,也算‘交杯酒’。

“干杯。”

两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顾舟余光看着岑挽清,一道水迹顺着那张樱桃小嘴滑落到细白的脖子上,晶莹剔透。

只是再不敢往下看。

顾舟避开视线,嘴角不经意勾起一丝自嘲,他竟然也有胆怯的时候。

酒过三巡,夜深了。

岑挽清紧紧捏着手中的帕子,总是要跨过那一步的,伺候顾舟当不会比刀剑舔血要困难。

“大人,安歇吧。”

岑挽清声音微微带着一丝颤意,眼底还有一点不自然。

顾舟无声轻笑,他终于在女子的眉眼中觉察到害怕,只是她却还要故作镇定。

他倒想知道她能装到几时。

“嗯。”

两人一前一后起身,岑挽清低着头跟在顾舟的身后,一颗心跟擂鼓一样,砰砰直跳,半点都压不下去。

岑挽清伸手捂着自己的心口,不知是安抚那颗狂跳的心,还是安抚自己。

顾舟蓦地转身,四目相对,一双清澈躲闪的眸子对上一双平静无波的黑眸。

恰巧,一阵风袭来,屋中的烛火被风吹灭了,只留下两人身旁的红色的蜡烛。

烛火打在两人的脸上,女子眼瞳剪水,波光粼粼,顾舟眉眼难得柔和了两分。

屋中能清晰听到蜡烛燃烧的声音,着实有点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顾舟率先败下阵,岑挽清也收回目光,只是心跳得更狠了。

许是屋中不甚明亮,容易让人紧张。

“睡吧。”

顾舟缓缓吐出两个字,岑挽清褪下外袍,乖巧的爬到床榻的最里面,一双眼睛滴溜溜的,不知该看向何处。

分明是腊月的天,可是岑挽清依旧觉得有些热。

岑挽清深深吸了一口气,不合时宜的觉得自己有点像待宰的羔羊。

顾舟将岑挽清的小动作都收在眼中,视线落在岑挽清微微发红的耳垂上,眼底氤氲出一点温情。

到底还是一个刚及笄的小姑娘,自然怕他这个身负骂名的‘杀手’。

顾舟转身,床上的岑挽清心中生出一丝慌乱,她倒不是怕府中的人笑她独守空房,只是她怕自己惹恼了顾舟。

若是如此,她的路要更难走一点。

顾舟走到柜子前抱了一床被子,转身瞬间,恰好捕捉到岑挽清的眼底情绪。

“你我是公平交易,无需勉强。”

岑挽清借他的势,他收岑挽清的金银细软,而且上面的人也几次三番提过,顾府需要一个女子。

两相成全的事情。

岑挽清继续躺了回去,他们之间本就是交易。

顾舟在岑挽清的身旁躺下,岑挽清看着顾舟紧闭的双眼,缓缓吐出几个字。

“我不觉勉强。”

顾舟眼皮动了动,但是到底没有睁开眼睛。

“不急。”

岑挽清不解顾舟的意思,但是顾舟既然没生气,她也不欲多想,实在困乏。

天还未亮,旁边便传出动静,岑挽清睁开双眼。

“大人。”

顾舟穿着里衣转过身子,睨了岑挽清一眼。

“天色尚早。”

继续安歇,岑挽清猜出了顾舟话中接着的意思,但是她也没了睡意,昨晚一直都没睡好,许是还没习惯旁边多躺了一个人。

岑挽清没有起身,而是睁着眼睛看独自整理的顾舟,怎觉得顾舟的眼底比昨日更疲惫了?

难不成顾舟昨夜也没有睡好?

不应该啊,她分明听到了顾舟均匀的呼吸声,故而她都不敢翻身,生怕扰了他。

只是顾舟这张脸真是赏心悦目,怕是京中最好的工匠,都无法雕刻出顾舟的眉眼,哪怕十分之一。

剑眉星目,棱角分明,唇红如血,眼眸深邃。

岑挽清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点圆润。

顾舟突然抬头,岑挽清突然有一种被抓了现行的心虚,冷不丁冒出一句话。

“大人今天何时回府?”

顾舟一愣,倒是没人问过他这个问题,这感觉有点子陌生,好像与人

想了一瞬,吐出两个字。

“傍晚。”

“好,那我等大人回府一块用晚膳。”

顾舟没有回答,而是点了点头。

顾舟离开后,岑挽清给自己竖起大拇指,反应不错。

卯时末,顾舟离开后不到两刻钟,金珠推开门走了进来。

“姑娘,顾夫人身边的嬷嬷过来了。”

岑挽清拧眉,顾夫人的点掐得真准,还真是为难她了。

“进来替我梳妆。”

岑挽清在两人进来之前,已经将顾舟的被子归置在柜子中。

“姑娘。”

岑挽清看向金珠。

“以后要改称呼了。”

金珠和银珠对视一眼。

“姨娘。”

“岑姨娘好大的架子,老奴在外头候了许久,都没能见到姨娘的尊荣,看来下次老身寅时就得过来守着。”

岑挽清刚换好衣裳,魏舒然身边的花嬷嬷就走了进来,态度轻蔑,上下打量岑挽清,完全不将岑挽清放在眼里。

她可是夫人身边得脸的嬷嬷,不说岑挽清只是一个姨娘,就凭她那商女的身份,她也是看不上的。

“不知嬷嬷如何称呼?”

花嬷嬷理了理袖子,冷眼扫过岑挽清。

“老奴姓花。”

“花嬷嬷下次亥时便可过来,若是累了困了,便在外间歇下,既免了苦等,也可以听听我和大人的闺房事,嬷嬷年老懂得较多,若是我们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嬷嬷尽管开口打断。”

岑挽清眉眼清冷,直勾勾的看着花嬷嬷。

花嬷嬷一张老脸皱起来,当真不要脸,哪家好人家的姑娘会将这样的事情挂在嘴边,果然是没有教养的东西。

“好伶俐的一张嘴皮子,老奴是夫人身边的人,岑姨娘竟敢越主吩咐老奴了。”

“我不敢吩咐嬷嬷,只是方才嬷嬷等了不足一刻钟,便嚷着累,我也是为着嬷嬷着想。”

“老奴不过说了一句,姨娘有千百句等着老奴,老奴还当真说不过姨娘,只是等会莫要哭鼻子。”

花嬷嬷脸已经微微愠怒,等会到了夫人面前,她可不会帮这个没教养的玩意。

岑挽清嘴角勾着笑,果然是一条好狗。

花嬷嬷脸色更加难看,绕过三人径直走到床榻前,欲伸手将床榻掀开。

“嬷嬷,你想要做什么?”

花嬷嬷脸色又得意了些,特意拔高声音。

“自是将事后帕拿给夫人,好检查姨娘是否清白。”

“嬷嬷,我劝你最好不要动。”

“哼,姨娘一年有半年的光景都在外面走动,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故而才阻止老奴。”

花嬷嬷的脸色又得意了些,声音拔高,确保外面的人都能听到。

岑挽清神情依旧坦然,唇瓣轻启。

“嬷嬷,大人不喜旁人动他的东西。”

话落,花嬷嬷的手停在半空,愈发觉得岑挽清心里有鬼。

“岑姨娘可是心虚,故而拿大人压老奴,老奴按照夫人的吩咐取事后帕,大人可不会管此事。”

“姨娘当真不清白,还是昨夜根本近不了大人的身?没能取悦大人。”

岑挽清看向花嬷嬷,嘴角的笑意浅了些,眼睛生寒,花嬷嬷是想让她抬不起头。

金珠和银珠略微紧张,昨晚的事情,她们最是清楚,若是此事抖露出去,姑娘在顾府该如何立足?

花嬷嬷愈发得意,额头微微抬起,目光落在岑挽清的身上,尽是鄙夷。

“即便当着大人的面,老奴也敢取了这帕子,姨娘还是用这张巧嘴到夫人面前分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