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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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桐小筑

这是京城书生们最爱呆的地方,今日休沐,一帮无所事事的书生们凑在这里谈天说地,院中凉亭里,韩俊手里拿着篇文章正在和友人辩论,论着论着从院门处进来一个衣着花哨的俊俏公子,那公子进门直奔着韩俊而来:“韩公子,你今日为何不去参加秦大娘子的宴会?”

韩俊眼神闪了闪,道“家母和小妹去了,我和崔兄说好了要辨诗文的,不好出尔反尔。”

俊俏公子“唰”挥开折扇,笑的颇有深意:“那你今天可亏大发了,你知不知道孟家大姑娘也去了?”

韩俊自是知道的,他摇摇头,假意不知:“孟姑娘爱去哪去哪,我和她非亲非故的,我哪能知道她的行踪,问我作甚?你这样问,我身为男子倒是没什么,但别人听见了定然会误会孟姑娘,于她的名声不好。”

“行了,你什么心思我们还不清楚吗?少在这里装,不过你刚才这番话和孟姑娘倒是说的大差不差啊,韩老三,你怕是巴结不上孟家喽!”

韩俊沉了脸色:“疯言疯语,不知所谓。”

说完他一甩袖子起身离开,那个刚从宴会上回来的纨绔俊俏公子冷笑连连:“一家子真会装,可惜喽,人家姑娘清醒了,不会被你糊弄喽。”

韩俊冷着脸一路来到僻静处,一直跟随着小厮长风见周围没人了小声开口:“世子爷,要不要打听一下?”

“不用,教导你多少次了要沉得住气。”

“是,世子爷教训的是。”

韩俊把书握成卷,在旁边的竹栏杆上敲来敲去,动作急切无节奏,半晌又道:“打发个人去趟玉安书局,打听一下他们去陇西的商队回来了没。”

“是,小的这就安排人去办。”

*

“姑娘,到家了。”阿若话刚落地,孟薇便拉开了马车帘,也不用马车凳,直接就从马车上挑了下去,下去的太急,人被晃了一下,头几步脚步踉跄,把丫鬟和门卫们吓得都想凑过来扶,孟薇手拎着食盒,大步的往里走,越走越快,到最后甚至跑了起来。

“姑娘,您慢点!”阿若和阿兰在后面追的气喘吁吁,刚过二门就追丢了人。

主院,五月的天,已经开始热了,孟夫人还裹着一件寻常人寒冬腊月才会用的貂,正在晒太阳,她隐约听到了外面的喧哗,转头问身边的老嬷嬷:“外面在吵什么?”

说一句话能喘三次,老嬷嬷寻思了下,起身:“许是新来的丫头毛手毛脚的惹了祸,我去看看......夫人,是姑娘回来了!”

孟夫人抬头看去,跑了一路的孟薇头发外衫凌乱,脸颊红红,微微喘着气站在门槛处,拎着食盒,两眼通红的看过来。

“怎么了这是?我儿可是受了委屈?”孟夫人看见孟薇通红的双眼,立马变了脸色,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糟了!母亲不能受刺激!

孟薇吓得连忙跑过来,一把抱住了孟夫人,一边给她顺气一边抱怨:“娘,你说糖水铺子那个老师傅怎么那么难挖呢?女儿想把他挖来咱们家里,这样您以后就能天天吃刚出锅的杏仁酥酪了。”

好不容易顺过来气的孟夫人眼神有些一言难尽的看着孟薇:“你就是因为这个红了眼睛?”

“女儿哪有那么娇气,”孟薇半抱着孟夫人撒娇,“女儿怕杏仁酥酪凉了不好吃,一路从门口跑过来的,二门里有人刷桐油,熏得我眼睛难受。”

孟夫人和老嬷嬷都长舒一口气,孟夫人更是忍不住轻轻拍了一下孟薇:“你这孩子,娘让你给吓死了!”

“薇儿的罪过,阿娘你打薇儿两下消消气!”孟薇抱着孟夫人嬉皮笑脸。

“行了,多大的人了,不嫌羞!”孟夫人拉着孟薇在椅子上坐下,眼神里带着犹豫的神色,像是想问什么又不敢问。

孟薇心里发酸,强行压下哽在喉间的情绪:“阿娘,这杏仁酥酪趁热吃才好吃,对了,我把你准备的礼物亲自送给了秦伯母,秦伯母很高兴,说要给您介绍一个厉害的大夫,我答应了。秦伯母认识的厉害人物多,她介绍的大夫肯定很厉害!”

“你把礼物亲自给你秦伯母送去了?”孟夫人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女儿是去给伯母庆贺寿辰的,不亲自去算怎么回事啊,”孟薇拿勺子舀起一勺酥酪,“娘你光说话,不尝尝这还热乎的酥酪吗?”

“好好,吃吃吃,”孟夫人眼神复杂的张嘴咽下勺子里的酥酪,随后笑开,“好吃,醇香滑嫩,铺子里老师傅的手艺更好了!”

“是吧,我也觉得这师傅的手艺好,可惜啊,他不愿意进咱们府里。”孟薇一脸的遗憾。

“天天吃,太过轻易得到,就不会觉得稀罕了,你身边那两个丫鬟呢?”

孟薇回头看了一眼,道:“我跑太快了,被我甩在后面了吧。”

孟夫人点点头:“你自小跟着你父兄习武,跑起来确实没几个寻常人能追上。”

孟薇“嘿嘿”笑着,将俯身侧枕在孟夫人的膝盖上,眼神悲凉,是啊,她三岁便跟着师傅习武,虽然这几年荒废了,但勉强也能称上句巾帼,可就是这样的她,竟然被困死在后院肮脏的人心中。

“娘,女儿武艺荒废三四年了,想重新拾起来。”孟薇抬头,一脸坚定的看着孟夫人。

“你,咳咳,你怎么、咳咳,”孟夫人受不得刺激,手捂着嘴闷闷的咳起来,旁边的嬷嬷动作熟练的倒了半碗炉子上正在煨的药,端来给孟夫人喂下。

吃下药的孟夫人平复下状态,把刚才的话问完:“怎么突然就想重拾武艺了?”

“做了一个噩梦,醒来突然觉得现在这样的生活没意思,不如以前舞枪弄棒的来的自在。”孟薇说着,比划了几个最得孟将军夫妇赞赏的动作。

孟夫人定定的看着她,望了好一会儿,笑了:“我儿做什么,为娘都支持,只要我儿是开心的就行。”

孟薇听着这话,上一世受的委屈铺天盖地一般涌了上来,若不是母亲身子不好,她定要扑进母亲的怀里狠狠哭上一场。

怕被心细如发的母亲看出什么来,孟薇比划完又匆匆道:“我去和管家商量一下秦伯母介绍的大夫上门后如何安置,阿娘你先休息,女儿晚饭时再过来。”

孟薇说完火急火燎又跑走了,伺候孟夫人的嬷嬷看着孟薇的背影,心有所感的低头看向孟夫人,孟夫人拢了拢身上的貂皮披风,道:“去找她的两个贴身丫头聊聊,怎么出了趟门,突然变化这么大。”

“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