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有杜县令招待,哪里用得着我们过去!”江璟沅喃喃抱怨道。
话题被转移,叶无咎倒是想起昨夜的另一件怪事。
他先一步到阿岁身旁,接着就是云舒快步跑近。
那兵部尚书见到他时倒是正常行礼,问来人是谁,偏见着云舒时,眉头微蹙,目光在眼前人的脸上来回扫视,像是看透什么破绽,小声地唤了一句“殿下”。
殿下。
大周之中,除了皇室和郡王外,谁又能被称作殿下?
云舒的身份本就是一团迷雾,如今这么一搅和,倒让他生出来几分警惕。
“云舒。”
“嗯?”
叶无咎忽地开口问道:“你到这两年了,陪着我们征战许久,如今可有恢复记忆想起往事?”
江璟沅听到此话,扭过头望向他俩。
气氛尴尬,云舒愣了一下,随即开始调整自己早已整齐的袖口,然后扬着声音,将尾音沉入地板,“我……我还不知道呢。”
“初入边城,你的衣裳就不差,最起码都像是我少时赴正经宴席所穿。”叶无咎道。
能让都城最大富商之子所出此言,那必然是谦虚的指出他那衣裳是上佳品。
叶凌骁虽然带着叶无咎常年在军营,但是好歹身后还有一个需要经营的将军府,不涉及党争的寻常宴会他们一定会出席。
伤重之人,却能正正好的落在边城城门下。
目的性明显。
实在巧合过了头。
“你的身手极好,不同于普通百姓流派,像是高门大户中跟着武学夫子专门学过。”叶无咎站直身体,伸手朝着他的腰带过去,他却警惕地下意识退后,反应过来时,叶无咎只是伸出手指指去,“当年伤重如此,必是仇家追杀,不知你的生死,可两年过去,也无仇家再次追来。”
对峙之下,句句话戳在云舒的心头。
他吞了吞口水。
“我……”
江璟沅见他半晌没吱出声,递去眼神,缓和道:“叶无咎,你不要因为气我就在此时对云舒咄咄相逼。”
听到为自己辩解,云舒赶快改了口,步子朝江璟沅移了半步,“璟兄,是你救了我的性命,无咎兄,也是你事事都带着我,我绝不会害你们。”
“好得很!”叶无咎怒极反笑,“如此这般,倒是我成为了逼人太甚的恶人了!”
话音落下,他苦笑一声,甩下手臂,大步流星走出屋子去。
“诶!无咎兄!”
云舒想追出去解释清楚,却被江璟沅挡住去路。
“别管他,云舒。”
“璟兄,我去同无咎解释清楚。”
“哎……”
江璟沅也使出了苦肉计,故意发出伤口撕扯的疼痛声,云舒见状,只好止步扶住她。
“云舒,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江璟沅温言道,“只要你说,我便相信。”
云舒被江璟沅迫切地眼神逼迫,倒也不比方才叶无咎的言语相逼的差。
他点点头。
“好,那你想不想找回记忆?”她解释道,“就是能够找到自己的来处,毕竟新兵营返回都城后,就连出身较差的弟兄们亦会回到自己的家中,彼时你又想去往何处?”
追问至此,他也不能再行驳斥江璟沅的意思。
想不想找回记忆。
去往何处归家。
虽然都是通向同一种结果,但他总得选一个。
“我想。”
“好!”江璟沅目的达到,开始将计划告知,“届时面圣,我将自己的军功一同递给你,从此你就是新兵营的谋士,你将你的情况告知陛下,那可是特别的召见,陛下一定会为你寻得来处。”
“但我……我也怕自己是穷凶极恶之徒。”云舒心虚道。
想做的事能够扫平一切障碍去达到。
若是不想做,就算是掉了一根头发丝也会是推辞的理由。
江璟沅猜到他会推辞,早有准备,“军功相抵,陛下没理由杀死一个刚拿了敌军降书的功臣。”
如此,任由他如何说,都没了再拒绝的推辞。
-
原定当日回朝的行程,因为明尚书的遇刺而延后一日。
陛下旨意,不能轻易更改。
明尚书的情况说明信件连夜加急传回了都城皇宫。
得此消息后,陛下大怒,摔碎一整套茶盏,早朝本是要商议筹办陛下宠妃一月后的生辰宴,原本轻松欢愉的气氛瞬间僵持紧张,众臣噤若寒蝉。
“在朕的眼皮子下面,竟然还做出绑架尚书的事来了,荒唐至极!”
前排臣子互相传递眼神,最后咬牙站出一位,“陛下息怒,许是让明大人遇见了山贼流寇,好在只是丢了财物,并未伤及性命。”
“哼。”陛下冷笑一声,惊得被推耸出来的这位臣子背后发凉,“山贼流寇,好一个山贼流寇。”
“遇刺之处那是何地?是边城六州,众臣私下称作穷乡僻壤的地方!听闻边城城中但凡有青壮年的都已入了军,守城军队,将军是大将军之子,如今也就不足十七,甚至连盛名传遍大周的领头三子之一都还是个半大孩子,如今战后尚未恢复,百姓没钱没米,谁会去那地方谋财?啊?”
皇帝冷笑一声,眼底怒火都快喷涌出来。
“莫非诸位都当朕是傻的不成!”
群臣跪地,高呼道,“陛下息怒。”
皇帝身前,唯独有两人不跪。
一是宰相杨文渊,再是永昌侯傅衡闫。
杨文渊,两朝老臣,皇帝恩师,百官之首,运筹政事朝堂,批阅四方奏折,因着帝姬谋反那年腿上留了旧伤的缘故,每每陛下皆会赐座。
而这傅衡闫,乃是傅成济的祖父,世袭永昌,得超品职位,先皇义弟,盘踞世家权利核心,前些年为避免陛下忌惮,主动辞去一众实职,剩下个节度使的官挂着,如今坚持上朝是因为陛下需要这么个说得上话的吉祥物罢了。
一个百官之首,一个世家权首。
面上云淡风轻,实则心中皆有自己谋划。
陛下一晃眼,见杨文渊即将起身,赶快忙说道,“杨卿有话直说便是,不必起身。”
杨文渊依旧是将礼行完,“老臣记得,明尚书出发之前有一众身手不凡的侍卫随行,可现在人却没了踪影。”
“哦?”皇帝沉默片刻,“杨卿倒是提醒了朕,这随行侍卫是由何部负责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