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教授的教案边角卷着毛边，他扶了扶金丝眼镜，指节在讲台上轻叩两下：“陈默，你留一下。”
阶梯教室的人陆陆续续走空，陈默抱着笔记本电脑起身，后颈沾了点粉笔灰。
许教授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老年斑，声音里带着惯常的温和：“上回说的XX科技实习推荐，我昨儿跟他们技术总监通了电话。对方看了你大一时做的校园论坛系统，说‘这学生有灵气’。”
陈默的手指在电脑壳上无意识摩挲。
前世此刻，他也是站在这里，眼睛发亮地接下教授递来的实习推荐表，然后在接下来的三年里，把人生熬成了凌晨三点的咖啡渣。
“下周一就能入职，直接进核心开发组。”许教授从公文包里抽出份文件，封皮印着XX科技的烫金logo，“他们HR说今天下午就派人来签协议。小陈啊，这机会——”
“教授。”陈默打断他，喉结动了动，“我可能去不了。”
许教授的手顿在半空，镜片后的目光陡然凝起：“为什么？”
陈默望着窗外摇晃的梧桐树影，没说前世猝死时急救灯在天花板上投下的红影，没说键盘缝隙里结的血痂，只笑了笑：“最近想多睡会儿。”
许教授的皱纹在眉心拧成结，还想说什么，上课铃响了。
陈默抱着电脑往外走，听见老教授在身后轻声叹气：“可惜了。”
下午三点，陈默正窝在宿舍打游戏。
门被敲得咚咚响，赵宇航叼着冰棒去开门，回头喊：“喂，找你的，穿西装的！”
张经理的皮鞋在宿舍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响，他提着黑色文件袋，额头沁着薄汗，看见陈默立刻露出标准的职业微笑：“陈同学吧？我是XX科技HR张远。许教授跟我们重点推荐了你，这是实习协议。”
他抽出一沓纸摊在陈默的书桌前，钢笔帽咔嗒打开：“月薪一万二，餐补交通补全算上，转正后年薪三十万起。技术总监特别交代，你可以选自己感兴趣的项目组——”
陈默的游戏界面突然被系统弹窗覆盖。
【检测到宿主即将拒绝成长机会（XX科技核心实习岗），是否激活“摆烂倍数”×3.0？】
【提示：该公司为前世宿主996过劳源，拒绝可规避健康风险，奖励类型升级为“优质资产”】
陈默的手指在键盘上悬了两秒。
屏幕里的游戏角色被野怪砍倒，他想起前世躺在抢救室时，手机还在震动，是主管发来的“方案改十版，明早九点前交”。
他关掉游戏，抬头看向张经理。
对方正指着协议最后一页：“这是保密条款，您看——”
“张经理。”陈默打断他，“我不打算签。”
钢笔“啪”地掉在协议上，墨水滴在“乙方承诺”几个字上，晕开一团污渍。
张经理的笑容僵在脸上，喉结滚动两下：“您…开玩笑的吧？我们技术总监亲自看了您的项目——”
“没开玩笑。”陈默把椅子往后推了推，“谢谢你们的offer，但我不去。”
宿舍里突然安静下来。
赵宇航叼着的冰棒啪嗒掉在地上，张阳从床上探出头，连风扇转动的声音都显得刺耳。
张经理弯腰捡起钢笔，指节捏得发白：“是待遇不满意？我们可以再谈，住房补贴——”
“不是待遇问题。”陈默摸出床头的保温杯喝了口温水，“我就是…不想上班。”
张经理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盯着陈默的眼睛看了十秒钟，像是要确认这是不是大学生的恶作剧。
最终他扯了扯领带，把协议重新装进文件袋：“那…那我再跟公司汇报下。陈同学，如果改变主意，随时打我电话。”
他走的时候，宿舍门撞得门框哐当响。
赵宇航立刻凑过来：“我去！XX科技啊！你疯了？那公司今年校招简历收了三万份，就招五十个人！”
陈默把游戏重新打开，角色复活的提示音叮咚响起：“我有分寸。”
第二天上午的算法课，许教授的粉笔在黑板上断成两截。
“陈默，跟我来办公室。”
老教授的声音像结了冰。
陈默跟着他穿过走廊，听见旁边教室传来的读书声，混着许教授急促的脚步声。
办公室门被用力推开，桌上的教案散了半本，镇纸下压着的XX科技邀请函被风掀起一角。
“你知不知道XX科技的实习有多难？”许教授反手锁上门，手指重重拍在桌上，茶杯里的水溅出来，“我带了二十年学生，没见过你这么糟蹋天赋的！编程是需要沉淀的，你现在躺平，等三十岁拿什么跟人竞争？”
陈默望着教授发红的眼尾，想起前世自己猝死那晚，许教授还发过消息：“小陈，项目赶完就早点休息。”
“教授。”他轻声说，“我前世…不是，我是说，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但有些路，走不通的。”
许教授的胸膛剧烈起伏，抓起桌上的保温杯灌了口水，水顺着下巴滴在衬衫上：“走不通？你连试都没试！当年我在实验室啃冷馒头写代码的时候——”
“教授。”陈默打断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银行APP递过去，“您看。”
屏幕上，余额数字是10,800,000.00。
许教授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扶着桌子凑近看了又看，喉结动了动：“这…哪来的？”
“系统给的。”陈默把手机收回来，没解释“系统”是什么，“我现在不需要靠实习赚钱。教授，我不是自毁前途，我只是…想换种活法。”
许教授瘫坐在椅子上，白发在风里乱了几缕。
他盯着窗外的梧桐树，很久才叹了口气：“你…你让我怎么跟系里交代？”
“您就说我志不在此。”陈默弯腰把散在地上的教案捡起来，放回桌上，“但我保证，我不会浪费天赋。”
他退出办公室时，听见许教授小声嘀咕：“现在的年轻人…”
当晚，陈默躺在宿舍床上刷手机。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时，他正刷到苏若雪的奶茶店新动态——“躺平特饮第二杯半价，打工人的续命水”。
【叮——“拒绝成长机会”任务完成，摆烂倍数×3.0生效，奖励已发放：现金10,800,000元（原3,600,000元）】
他刷新银行APP，数字没变。
陈默笑了笑，把手机倒扣在枕边。
窗外的月光漏进来，照在他床头贴的“今日摆烂时长达标”便利贴上。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陈默拿起来看，是个陌生号码。
刚滑开接听键，就听见张经理的声音，带着点急切：“陈同学？我是XX科技的张远。那个…我们技术总监说，如果你改变主意，待遇还能再谈——”
陈默把手机拿远了些。赵宇航翻了个身，嘀咕：“谁啊大晚上的…”
他望着天花板上摇晃的月光，轻声说：“张经理，我睡得早。有事明天说吧。”
挂了电话，他闭起眼睛。黑暗里，系统面板悄然浮现：
【主线任务进度更新：0/1（建立躺平消费场景）】
【下阶段提示：您的奶茶店股份即将迎来首轮融资】
陈默勾了勾嘴角，翻了个身。
窗外的蝉鸣渐弱，他听见自己均匀的呼吸声，像前世从未有过的，安稳的潮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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