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记正得意着想好好欣赏火烧活人。
后退着的脚步忽觉被什么给横绊了一下,猝不及防摔了个四脚朝天。
林焕赶到!
他一脚绊倒钱记,一手抓住飞在半空的火折子,反手扔到了钱记的身上!
“啊!!”
火起!
钱记只觉眼前火红色一片,痛得他翻滚惨叫。
林焕则拉起老大人就跑。
待跑出通道,护卫也砍翻了那名下人跑了出来。
只是身上也着起了火。
“外面有沙子!”林焕冲护卫喊了声。
护卫一头攮进了沙堆,再迅速地来回翻滚。
三人都得救了。
江修博的内心后悔不迭,深恨自己大意中招,也很想好好感谢感谢这个孩子。
只是这里真不是说话的地方,也不是说话的时候。
“一起走!”
他刚想喊,就被灭完火的护卫一把扛起,声音呛了回去。
护卫头也不回地朝着江府飞奔而去。
而林焕并没有跟着再跑。
眼见二人安全,林焕匆忙对着背影行了一礼,转身到沙堆旁挑起自己的空箩筐。
撒开脚丫子,心情很好地奔出西门,回家去了。
天色已晚,他怕家人们担心,或者又胡思乱想他去了哪里玩耍。
跑着步,林焕背起了【大学】。
第三章:“汤之《盘铭》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康诰》曰:‘作新民。’《诗》曰:‘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是故君子无所不用其极。”
提醒自己要不断自我更新、不断自我进取。
而桐油铺子要给的赔偿那些?
林焕并没有多想。
老大人活着呢,肯定能拿到。
至于钱记被烧死?应该影响不到什么吧?
至少明面儿上钱记和桐油铺子无关。
等明日他再捡了油桐籽去卖的时候再看看。
拿到赔偿家里人能吃上顿饱饭了!
不,不止,以后价格公道了,他和父亲一起捡了去卖。
他能锻炼身体,明年的劳役……
劳役是四月或五月开始。
明年三月,他要考童生!
只要考上了,家里人就再也不用服劳役了!
林焕的思路又不知不觉间全转到了这些方面。
以致进门之时一个没留神,撞到了院门的门框上……
其实也不怨他。
前世在母亲和祖母亡故后……院门被加宽了一些。
“在想什么呢?快进来,不嫌冷啊?”
祖母一见林焕回来,一身又是土又是啥的,头发也跟乱鸡窝似的,还丢了魂儿似的跟院门过不去。
连忙拄着拐迎上前来,一边拉着他转圈儿上下打量,一边碎碎叨叨。
却没有问他的身上怎么会弄得这么脏。
这就是对此早已习惯了。
林焕看着仍旧精神奕奕的祖母,鼻子忽觉一酸……
前些日,他在迷茫和混沌中不断地反省自身、适应重生、调整状态,忽略了什么……
他抬起手按住鼻梁遮掩着,原地转圈,任由祖母打量。
此时听着那些前世只觉聒噪不耐的碎叨声,心里除了酸涩之外,更多是暖暖的热流。
“奶,我不冷,您放心进屋,仔细被寒风给吹着呢。”
林焕等祖母打量完,忙把人给搀扶着就想往堂屋里去。
祖母却突然红了眼眶。
给林焕吓了一跳。
“奶,奶您怎么啦?”
莫非自己因为突生失而复得的感慨,不知轻重把祖母给扶疼了?
他立刻松开双手,退后一步,有些不知所措。
“我的孙儿啊,我的宝贝亲孙儿啊,终于知道关心祖母了啊,懂事了啊……”
祖母却一手捂眼,一手拍打着他的肩膀,哭天抹泪。
林焕:“……”
他缓缓垂下脑袋,脚步再往前蹭蹭,方便祖母继续拍打。
心里,羞愧难当,又酸涩难抑。
“祖母,孙儿知错了,以后一定努力读书、用心做人,成为祖母最大的骄傲!”
不知如何表达,林焕双膝跪地,一头叩下,用力保证。
“好好好……祖母相信你、相信我的好大孙儿!”
祖母弯腰抱住他的脑袋,转瞬泪如雨下。
“娘啊,焕儿知错就改是好事儿呀,您别流泪了,当心再哭出个好歹来呢。”
正在灶屋里做饭的冯氏,听到二人的动静连忙在围裙上擦着手出来,见状忙劝。
老人家不易情绪过于激动呢。
“祖母。”
林焕扶上了祖母的另一边胳膊,轻身呼唤着提醒。
“奶没事儿,奶还年轻着呢。”
祖母回答着他,还甩掉了他和他阿娘的手,一脚将拐杖踢去旁边,大甩着两手,大步朝着堂屋走去。
冯氏抿唇偷笑,连忙跟上。
“是是是,娘您才四十四岁,还正值壮年呢,瞧这腿脚儿利索的哟。”
祖母哈哈大笑。
林焕仰首望天,泪湿眼眶。
原来……原来所有的不幸,都只源于没有希望!
长辈们纵容着他,内心却承受着无比的煎熬。
曾经的他,到底是让他们有多绝望啊?!
谢谢老天爷,谢谢您,让我有了重新挽回这一切、给予家人们希望的好机会,谢谢!
晚饭,野菜粗糠糊糊……
林焕怀着抱愧的心理,向家人承认了错误。
“还完束脩我就去卖油桐籽了,真的没有到处去玩。不过只卖了十八文钱……”
林焕怕家人担心,不敢完全说出实情,踌躇之下结结巴巴撒了个谎。
摸出怀里那十八文钱,放在桌上推了过去。
想着等拿到铺子的所有赔偿,届时再给家人们一个惊喜。
“已经很好了,我家焕哥儿长大了!”
祖母却很满意,笑吟吟地夸赞着,再给他添了一勺热糊糊。
用充满欣慰的眼神看着他。“这几日,你日日早起跑步背书,祖母很高兴。”
“今日祖母有跟老村长说,请他帮忙找人借本书来,你先誊抄着。可不能再躲懒了啊!”
“嗯嗯嗯!”林焕用力点头答应。
“嗡嗡嗡……”
这时,一只苍蝇盘旋着落在桌角。
“啪!”
随即就被父亲抄起木板打了上去。
打中了,但是只擦了一个边儿,苍蝇踉踉跄跄又飞远了。
“这么个小玩意儿都这么难死。”父亲嘟囔了一句。
林焕眼睛猛然睁大!
老大人生还,钱记的阴谋败露,如果钱记没被烧死?
必然会气急败坏、先找自己这个破坏他计划的人算账!
不行,得赶紧让家人出去先躲躲!
反正他们规州府、尤其是召溪县的人,躲避外敌侵患已经习惯。
忽听院门外一片杂乱的脚步声,还有一片火把晃动的火光。
院门也被敲响!
“林大辉、林大辉你在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