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宇扯松领带摔进转椅，第四家供应商的拒接电话在会议室里回荡。
许凌站在落地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冷链物流园的3D模型，远处港口货轮的汽笛声刺破雨幕。
“刘总把持着七成供应商渠道。”贺宇用记号笔在玻璃幕墙上圈出三家关联企业，红色墨水顺着雨水痕迹蜿蜒成血蛇，“老周预付货款的事……”
“冷藏车轮胎换成防滑纹。”许凌突然转身，激光笔光束穿透雨帘打在港口地图某处，“让三号仓库的备用制冷机组提前三小时启动。”
凌晨两点十七分，贺宇踹开便利店玻璃门时瞥见了那张皱巴巴的名片。
被咖啡渍浸透的“鑫源材料”字样下，半行小字写着“特种金属低温处理”。
他抓起热美式的手顿了顿，收银台后正在理货的老板娘突然开口：“他们老板上个月刚被永昌集团截了订单。”
许凌在晨雾中打量这家藏在汽修厂后院的作坊。
生锈的卷闸门后传来等离子切割机的嗡鸣，四十岁出头的老板攥着扳手亲自调试设备，工作服肘部磨出毛边，但工具箱里码着六种制式的进口合金模具。
“我需要定制化合金板材，每月八十吨起订。”许凌的皮鞋踩住滚到脚边的钛钢废料，“听说永昌用专利侵权逼你停产了第七代冷轧技术？”
老板擦汗的毛巾僵在半空，贺宇适时递上拟好的战略合作协议。
当许凌指着附录里“技术入股分成模式”时，切割机蓝光映亮对方眼底跳动的火焰。
三天后，首批合金原料通过冷链专线直送厂区。
许凌要求在所有货箱夹层植入温感芯片，贺宇亲眼看着他在质检单签名栏画下特定角度的折线——那是给苏瑶的无人机标记追踪路径。
新产品发布会当天，十七辆冷藏车在展区外围成流动广告墙。
贺宇掀开防尘布时，镁光灯下泛起寒芒的冷链集装箱惊艳全场。
采用新型合金的箱体在干冰烟雾中展示着零下50摄氏度环境下仍能保持的镜面光泽，箱门内侧的智能温控系统实时投影出货柜地图。
“这是陈经理名下空壳公司上个月采购的传感器型号。”许凌在后台把玩着银色U盘，海关罚没通知的邮件提示音与场外掌声同时响起。
大屏幕突然切换的实时画面里，某艘远洋货轮正在公海抛锚，甲板上熟悉的金色logo在镜头里慌慌张张地撕扯封条。
深夜的董事长办公室，刘总捏碎威士忌杯的手被监控定格。
投影幕布上循环播放着财经频道对新型冷链箱的专题报道，许凌与某位大人物的握手画面右下角，慈善拍卖会的邀请函露出烫金边角。
刘总盯着监控画面里许凌与市长握手的身影，威士忌混着玻璃渣在波斯地毯上洇开暗痕。
秘书小跑着递来平板电脑，实时销售数据曲线正被两条红蓝箭头疯狂撕扯。
“他们冷链箱的订单量……涨了三十倍。”
“给永昌控股的所有代工厂发通知。”刘总扯开领口纽扣，喉结在青筋下滚动，“明天起供货价下调25%，账期缩短至十五天——让陈经理亲自去盯天合金属的王总。”
暴雨冲刷着许凌办公室的落地窗，贺宇将二十三家供应商的催款单拍在桌上。
财务总监的邮件提示音每隔三分钟响起一次，最新那封标注着鲜红的应收账款预警。
“刘老狗这招够毒，那些墙头草现在都逼着我们付现款。”
许凌的钢笔尖在雪松木桌面上敲出规律声响，投影仪蓝光里浮动着他亲手绘制的供应链树状图。
“永昌突然缩短账期，下游代工厂至少要压三千万流动资金。”他突然用笔尖戳中某条分支，“上个月注册的那家离岸贸易公司，注册资本来源查到了吗？”
贺宇扯开第三罐黑咖啡，电脑屏幕同时弹出七份股权穿透图。
“刘总小舅子控股的建材公司，上周刚吃进两万吨电解铝。”他忽然眯起眼睛，“等等，这个报关单号……是陈经理经手的那批走私货柜！”
凌晨四点的会议室飘着油墨味，新打印的市调报告还带着余温。
许凌用红色标签纸标记出十七个重点客户，贺宇的平板电脑正在播放刘总最新产品发布会的剪辑片段。
“他们连智能温控系统的用户界面都照搬我们的设计。”财务总监指着对比图右下角的水印痕迹，“但是报价只有我们六成。”
“给海通物流的报价单再加两行。”许凌突然抓起白板笔，在原有服务清单后添上“全程可视化追踪”和“紧急情况备用冷库激活”，“通知技术部，明天起所有出厂设备必须预装苏瑶团队开发的监控插件。”
新产品上线第七天，贺宇带着满身寒气撞开办公室大门。
他甩出三份不同机构的检测报告，封面上“永昌冷链箱低温脆性测试”的标题被荧光笔反复描粗。
“刘老狗偷工减料，零下四十度工况下箱体接缝开裂概率超过27%。”
许凌的视线掠过窗外的城市天际线，落在桌角慈善拍卖会的烫金请柬上。
他抽出夹在《金属材料学报》里的邀请函，指尖抚过主办方名单里某个熟悉的集团标志。
“联系质检总局的赵处长，就说我们愿意提供全套对比实验数据。”
次月行业峰会上，贺宇当着三百家媒体的面切开永昌冷链箱的横截面。
高清镜头下，本该是特种合金的箱壁露出廉价的复合板材。
许凌在掌声中举起自家产品质检证书，投影大屏同步播放着某艘远洋货轮在暴风雨中解体的卫星画面——甲板上散落的金色标志与开裂的冷链箱同时定格。
深夜的董事长办公室，许凌对着财务报表蹙眉。
银行流水显示账上仅剩四百六十万，而市场部刚提交的品牌升级方案预算高达两千万。
他忽然抓起三天前收到的拍卖会目录，其中某件北宋钧窑天青釉盏的藏品图片下方，赫然印着“林氏集团独家赞助”的字样。
窗外霓虹在请柬烫金边沿折射出冷光，许凌的钢笔尖悬在参会回执签名栏上方迟迟未落。
暴雨又至，雨滴在玻璃上蜿蜒出奇异的纹路，像极了冷链物流园沙盘上那些精心设计的运输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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