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老师拖长语调念着拗口的概念，李笑在讲台下昏昏欲睡。
毕业几年，高中教材没有大的改动。
曾经她背得滚瓜烂熟的知识点，此刻如燕过无痕。
经过社会的一顿磋磨，她现在连看完一段文字的耐心都没了。
再加上这几天她啃馒头都啃得绝望了，整个人的精气神下降得厉害。
终于撑不住倒在桌子上，上下眼皮快要相拥的时候，脚下的地板开始变形。
脑子迟钝得厉害，李笑只看见两腿之间出现了一个硕大的牛头。
“哇啊！”
李笑猛地向牛头踹了一脚，桌椅因为巨大的动静发生位移，发出刺耳的声响。
原本就死气沉沉的教室此刻更是寂静无声。
已经聪明绝顶的政治老师推了眼镜。
“这位同学，是做噩梦了吗？晚上要早点睡嘛，你看这教室吵吵嚷嚷的多打扰你睡觉啊。”
四周都是压抑的笑声。
“那这样，你去教室后面站一站，醒醒瞌睡，免得再被噩梦吓到。”
政治老师不愧是情绪稳定的高级知识分子，既不撕破脸皮又让犯错的学生得到应有的惩罚，还能阴阳怪气一波。
只可惜对张胜意来说，面子这种不值钱的东西他早就不在乎了。
李笑站起来，在全班的注视下，步伐坚定，眼神坚毅，走到教室后方的空地，笔直的站着。
政治老师再次推了推眼镜，说：“继续上课。”
等老师转过身板书的时候，李笑拿出刚刚从地上捡起的一本小册子。
上面是小白归纳整理的各种治鬼道具的制作方法。
这工作效率简直了，就是有点对不起来送货的鬼差。
好不容易撑到下晚自习，刚准备开溜就被班主任叫住。
那个在李笑破碎的记忆中凶神恶煞的灭绝师太此刻竟笑吟吟的看着她。
她坐在办公室里，捧着班主任泡的茶，面前的桌子上还放这各种点心零食。
班主任絮絮叨叨的，先是关心了一下她的日常生活，接着话锋一转，聊到李笑经历的那场意外上。
“老师知道你的家庭情况，你父母早逝，亲戚又不怎么管你，前几天又遇上这样的事…”
就知道老师的关心不属于李笑这种平日里默默无闻的学生，现在只希望班主任快点结束这个话题，她还有正事要忙呢。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自甘堕落啊。”
“你也知道现在的工作有多难找，你这样的情况，只能靠自己。”
“你不想自己出社会以后做最没含金量的工作，每天苦哈哈的挣那么一点钱，自己都养不活，更别说孝敬父母和成家立业了…”
李笑突然抬起头来，脸色很差。
该说不说，班主任是懂扎心的，一番话刺痛了两个灵魂。
李笑斟酌着开口，“谢谢老师关心，可能是溺水的后遗症，我集中注意力有些困难，今天格外难受，我想请个假去医院看看。”
“好，先把身体养好再说。”
离开办公室后，李笑直接出了校门。
轻松得到一张假条也算是因祸得福。
李笑找了个僻静无人的小巷，一口气烧了两张符。
一张定位符，一张传送符。
李笑传送到一家夜店门口，灯火辉煌，隐约还能听到舞池里的音乐。
不管是张胜意还是李笑都没有去夜店的经历，这会多少有点怯场，做好心理建设，她昂首阔步，向店内走去，眼神似入党般坚毅。
却被门口的保安拦了下来。
保安人高马大，穿着侍酒师的衣服。他什么话的没说，就指了指旁边一块立牌。
上面赫然写着“未成年人禁止入内。”
现在的夜店都这么有原则吗？李笑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我就进去找个人，马上就出来。”
保安伸出一根食指，摇了摇，同时还为她惋惜地叹了口气。任凭李笑使出浑身解数，保安大哥就是不为所动。
到最后她只能咬着牙说，“好，祖国的花朵有你这样的人守护我就放心了。”
三分钟后，张胜意穿着那身羞耻的衣服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到保安面前。
妈的，这样总可以了吧。
“哈哈哈哈，我去，诶，你出门的时候这么想的。”
“你把你家的床单披出来了吗？”
两个原本蹲在路边喝酒的街溜子凑上来，笑得前仰后合，手还没轻重地往他胸肌上拍。
张胜意默默捏爆了一瓶罐装啤酒，“砰”的一声，啤酒变成白色的泡沫喷在两人身上。
两个街溜子对视一眼，搭着肩，吹着口哨，走开了。
等我赚到钱了，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件破衣服换了。
张胜意进入夜店找了个昏暗的角落变回李笑，原本想进洗手间变身的，但厕所门口也堵着人，他纠结过是以男人的身份进女厕所，还是以女人的身份从男厕所出来比较好，最后还是决定就地解决。
舞池里人头攒动，发光的灯球闪烁，音乐声震耳欲聋。要在这里找人难度相当大，更别提任务书里提供的人物画像跟简笔画似的。
李笑穿梭在人群中，一个个辨认。她个子小，浑身上下充满学生气，在这种环境中十分引人注目。
她能感觉到身后总有不怀好意的视线追随着自己，一转身，那种异样的感觉就消失了。
找了一圈，没发现目标，李笑都打算放弃行动了，却被一个人挡住去路。
一个穿得很潮，看着二十出头的男生说：“小妹妹，你在找人吗？要不要帮忙？”男生长得挺秀气，是当代审美下的帅哥那一阵营的。
或许是女生特有的直觉，李笑并不觉得眼前的人有恶意，但心里就是有些发毛。
“不用了。”李笑小声说了句，接着转身离开。
周围的人笑起来，有些是笑男生搭讪失败，有些则是觉得李笑这样怯弱无趣的人不应该来这里。
但不会有人知道李笑心里想的是，就这样的，我一脚能踹飞六个。
那个男生看李笑要走，抓住了她的手腕。
机会这不就来了吗，李笑甩开男生，直接飞起一脚。
踢了个空。
一只粗大的胳膊揽住李笑，直接将腾空的少女按了下来。
又来一个？
身边站着的人非常臃肿，李笑转头只看到那人脖子一层层的肉，和一个圆鼓鼓的脸颊。
“把他赶出去。”那人的声音闷闷的，似乎喘不上气。
两个黑衣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把男生拖走了。
英雄救美？还是别有所图？
同样甩掉那人的胳膊，李笑打算给他也来上一脚，然而看清那人长相后她却愣住了。
那面容是如此陌生而又熟悉。
李笑拿出那本《鬼怪启示录》偷偷扫两眼。好家伙，原本以为人物画像是抽象派，没想到是写实派。
几乎正圆的脑袋，眼睛眯成一条缝，鼻子扁扁的，嘴唇很厚，还有一对招风耳。
真实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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