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色衣物上绣了一枝山茶花,女子发髻绾起来,无一发饰。
淡妆浓抹总相宜,她从未有过如此时刻,可也从未有如此清醒时刻。
那妇人烹着茶,十分专注,萧二瞧了过去,何慎微在右侧椅上坐着,他也换洗了一番,靛蓝色衣服上有绣了山茶。
不务正业,吊儿郎当,是最能形容他的。
茶香余绕堂厅内,是上好的龙井茶。
这妇人虽一袭素衣,可止举更胜名贵。
她倒正准跪下之时,那妇人是早算时的般,叫住她:“衣着如此合身,别褶了它。“
她端好身子时,正巧二人平视。那妇人端出茶递向她,眼神温柔怜惜,嘴角钩着笑,见她一时木讷,又端端手示意她接过。
但萧二不知为何这般,何慎微起身,见这家伙如此不识抬举,他走到母亲那,正巧了手刚好碰到杯弦,母亲另手握上他,他倒也收手。
可萧小姐还是这般不肯接样子似的,他便动嘴提醒:“娘亲为你烹得早茶,快些接了,别拂了我娘亲好意。“
他又低眼转到母亲那儿,心中嘀咕,何时这般待过我?母亲的目光打量到他,立即转了眼,可那双眼睛不会骗人,母亲有别的情份在里边,这也是迄今为止,第一次发觉。何慎微更加自觉侧身让步。
萧知节,有些犹豫上前,可手接到那杯壁时,她也彻底接好,温热不烫,正凑嘴边,清香韵味回旋许久。
“跪下。“何慎微的母亲轻柔道。可这话真真不着边,一看还以为给何铭收的小媳妇大早晨给婆婆敬茶。她自知这点,于是补充道:“我何家有一规矩,但凡吃早茶,都得敬茶,萧小姐,也该唤我一声娘亲。“
萧知节一愣,何氏,娘亲。不会是幽宅那亡骨?她活着。
可娘亲,说实在也算也算得上,不过,那何慎微,为何要冠何氏之姓,他如此算了,是亲是疏,更加把握不定。
族谱从未除名何氏,何氏是我应唤得娘亲。
听她说话,见她端正身板,好好跪下,端举着那茶水于母亲,礼道:“娘亲,请用茶。“
何慎微细想,我何时多了个这么个真的美人姐姐?又何时家中有这么条不成文的规矩?他自己可都从未向母亲敬过?
他看着母亲接过那茶。眼里,心里,嘴里,不论都透着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好。也就一父同源又不同母,论不着该亲到这份地步,总之,他不认可这莫名其妙还在被人追杀的姐姐。
见她起身,母亲拉过她的细手,依依不舍般,让她坐于那旁,陈嬷嬷进来,端着一细木盒,似乎是钗饰。
陈嬷嬷递给母亲,待她打开,却不是钗,而是细银制成的平安锁,可那锁却无钥匙扣上,萧知节不知这是何意,可在何铭看来,极熟悉,不等他有所行动,母亲便唤道:“铭儿,给你姐姐带上。“
母亲如此定有深意,他不怠慢,点头,接过,可长这么大给这么个才认识一天不到的女子带锁,还真是倒有些逾矩。
何二娘绝不简单,但如今寄人篱下,得审时度势。于是,好好带上这锁,认下这陌生的娘亲,才是最好的保命符。
第一次如此亲触,一不小心就触上了美人姐姐,羞红的脸,倒也真觉得肤若凝脂这词形容的贴切极了,敢情仓颉造字,他才是真正阅历丰富的人!
不过,远处的大家伙可不耐烦。
一位小俾,很是忙慌,她冲进堂厅,报告:“夫人,公子,有人踢了咱家的门,说要索人,那面相好凶。“
还没带系上,何慎微便被这番说词给吸引了神儿去,好个踢门,真当何家没人!
他将平安锁放置茶桌上,母亲见他这副如此冲动模样,她细唤:“铭儿。“
何慎微停下,看着母亲的眼睛,她摇摇头,他不理解为何要如此退让,更何况那人竟破自家门庭,这等做派,不是等于随人宰割,遇人做小。
都这种时候,母亲还叫停他,真当何家好欺负。
萧知节看向那门,远远便听到声音,是许淮安,他什么时候找得如此之快。
“我家妾儿,真是让人一通好找。“
那男人支身一人来了,不,恐怕这处宅院早被围地水泄不通。
何氏站起身来,牵住何铭,将其置于身后。
儿子看着母亲,夫家望着小妾
如此四目双对,这股危劲愈发加了深。
如此杀父杀母杀姊杀弟之人,如此孤身一人站于这红梁之下,只恨头上无银钗,身上匕首又早被收了去,不然,就凭着鱼死网破,倒也至少让其重伤,好解心头之恨。
何二娘落落出口,萧知节看去,二娘倒还与那阎王做礼。
“我倒不知是许大人来,老身有失远迎,请勿怪罪。“
二娘笑着对着阎王,何慎微倒盘上了手指。
儿子发话全都是钱:“许大人,这般擅闯民宅,还损害他人财物,这一笔一笔是官也得进狱,我早已算好两千两白银,咱们也算协商好。“
不禁吐嘈,蠢货。你也只得寥寥算不明白,张口高价。不过,这许淮安,何人?这可是青阎王,如今让你如此不分轻重叫次,这一屋子的人都不会有个好下场。
“何夫人家财,淮安自会命人补好,不过,我丢了个妾儿,何公子是也得对我进行赔偿。“
何夫人叫道:“陈嬷嬷,关门。“
萧知节见此情景,这不好比和皇帝斗,何二娘英勇,属在佩服。不过,许淮安那边,但没什么话说。
待门关上,陈嬷嬷与小婢女下去了,这房内只剩下他们。
许淮安找了一处与萧知节贴得近处的椅子坐下,他道:“何夫人,好雅致,闭上门,我就没本事带萧妾走吗?“
这时,何慎微倒才反应过来,这美人姐姐,不是刚嫁过去萧大小姐,而是那听传早死了的萧妾,萧二小姐。
何夫人手挥向那茶,她道:“无论许大人怎样,府上这早茶敬茶的规矩可破不了。”她好好坐下,亲自将那叶渣弃于木篮中,木篮下有盆载着,滴滴沥水,那沥下的声音,圆润,饱满。这一听便是好茶。
她又道:“早早听闻过许大人心不宁时,有吃茶的习惯,现在,可还有?”
以茶诱人好计谋。
“夫人既说是习惯,还会改得掉?”
对于萧知节还说,还从未看到过如此许淮安如此安静之余。不过,在这的一秒都令她无比恶心,可何二娘都又是她唯一莫名可以相信的棋。
夫人将那清水倾入那炉子,只有一杯的量,那水热得很快,不过也是足够,夫人做好其余功夫。
她道:“清者自清,心不宁,心会浊,外物可不会触及根源。“
何夫人盛龙井入海,河海相交,其物质不同,激发出了浓烈的特性。
养尊处优的萧知节今日到涨见识般,这何二娘果真那年京中第一名贵,名不虚传,如此火候,经年愈发稳重。
“夫人的茶技不输当年。“
“何年?“
“永庆三十五年。“
何夫人顿下手,但简单点的早茶,正好好了。
这一切捕风捉影般,有异样。
何夫人将茶让何慎微递过去。
许淮安接住,温而不烫,沁人心脾。
永庆三十五年,那时正是何夫人,何芳园,夺得京城名贵第一名头之年。
那年,乔南来了个俊官儿,带来了京城皇室旨诏,他站于中央台,底下站了许多百姓看着热闹。
‘近来,皇后娘娘心喜,上殿特召,置一桃李满天下,各位姑娘,夫人皆可凭才自入,乔南平阳设者可入李家报名,选擢。’
这么一来便是女子也能有机会封贵,青云直上。世间事,从不亏待女子。
何芳园一笃博才,想都没想便参加了,只不过赢了这个名声,又有何用,父亲绝其路,将其嫁于三旬老汉做二妻,是到弃宅逃人地步,也没进那赵家家门,做那赵府独子赵明庸妻子。
何芳园,她道:“茶沁脾,好养人,可若那根除不掉,多好也没用,终究,贪了点。“
“夫人的话事,淮安知晓一二。淮安见夫人细巧聪颖,看了夫人早早便对了症去。“
许淮安将那茶杯递向了萧知节,他看着夫人道:“若夫人心事未除,白日便到那未央亭,淮安乐意听夫人叙叨。“
萧知节未接,何二娘道:“迷途之人,急不了;反之,便会引火烧身。“
许淮安放下那杯子于桌上,道:“多谢夫人提醒。爱妾,很喜爱这儿,那便多叨扰夫人几日。淮安先告辞。“
见他离开,倒更加起疑,他俩真不是一伙的?不过,现如今,正儿八经的活日可有了。
一阵触觉发麻,这不禁地便让人转头仰视,何二娘轻亲道:“好好点,别动。“
她啥时候到后边了?这么无声无息!
萧知节听话,那平安锁便带好了。
何铭极不明白娘亲为何要如此说话,她在盘算着什么?
他问:“娘亲,你与那阎王的话什么意思?他可没那么好对付!“
“铭儿,以后便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