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落地窗,在沙瑞金办公室的地板上投下一道道明亮的光斑。
作为新任的汉东省委书记,沙瑞金已经养成了每天早晨在省委大院里走一圈的习惯。
这不仅是他保持身体健康的方式,更是了解省委内部环境的一种手段。
这天早上七点,沙瑞金穿着深色西装,背着手走在省委大院的小路上。
他走得很慢,目光却十分敏锐,不放过任何细节。
当他走到大院东北角时,一栋正在施工的三层小楼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是什么建筑?”沙瑞金停下脚步,问身边随行的秘书李国强。
李国强三十岁出头,高高瘦瘦,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是沙瑞金从北京带来的心腹。
他看了看那栋小楼,翻开手中的记录本,皱起了眉头。
“沙书记,这个建筑在资料上没有记录。按理说,省委大院内的任何建设项目都应该有完整记录。”
沙瑞金的眉头紧锁:“现在就去查,我要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回到办公室后,沙瑞金让李国强去调取相关审批文件。
不到半小时,李国强就带着一叠文件回来了,表情严肃。
“沙书记,情况有些复杂。这栋楼是去年立项的省委接待中心扩建工程,但审批手续明显不齐全。
土地使用、规划许可、环评手续都存在问题。”
“谁批的?”沙瑞金问道,声音沉稳但有一丝怒意。
李国强翻到最后一页:“批复上有高育良同志的签字。”
沙瑞金起身走到窗前,双手背在身后,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转过身:“通知高育良同志,半小时后在我办公室见面。
另外,把省委办公厅主任叫来。”
三十分钟后,高育良推门而入。他今天穿着一件灰色西装,手指习惯性地敲打着公文包。
见到沙瑞金,他脸上立刻挂起笑容,眼角堆起皱纹。
“沙书记,您找我有事?”高育良的声音温和而慢条斯理。
沙瑞金指了指桌上的文件:“高书记,我今天早上看到东北角有栋新建筑,查了一下,发现有些问题。”
高育良看了看文件,脸上的笑容不变:“哦,是那个接待中心。
这个项目是去年立的,主要是为了解决接待外地来访领导的问题。”
“但手续不全。”沙瑞金直接指出问题所在。
“这个嘛...”高育良推了推老花镜,“沙书记,汉东的情况比较特殊。
有些项目因为急需启动,有时候会先上车后补票。
这在本地是种惯例。”
沙瑞金摇摇头:“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可以凌驾于规矩之上。
这种违规建筑,必须立即停止使用,并着手拆除。”
高育良敲了敲桌子:“沙书记,这个项目投入了不少资金,拆了实在可惜。
要不这样,我们补齐手续,把问题解决了?”
“补手续?”沙瑞金直视高育良的眼睛,“高书记,你觉得法规是用来打补丁的吗?”
就在这时,省委办公厅主任赵东来进来了。赵东来五十出头,精瘦干练,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走路带风,是省里有名的“工作狂”。
“沙书记,高书记。”赵东来向两人点头问好。
沙瑞金示意他坐下:“赵主任,东北角那栋新建筑,你了解情况吗?”
赵东来看了高育良一眼,然后回答:“了解一些。
那是去年立项的接待中心,主要用于接待上级领导和兄弟省市来访的同志。”
“手续齐全吗?”沙瑞金直接问道。
赵东来有些尴尬:“这个...确实存在一些历史遗留问题。
当时考虑到省委接待任务紧急,就先行动工了。”
沙瑞金敲了敲桌子:“历史遗留问题?这栋楼去年才开始建,怎么就成了历史遗留问题?”
高育良笑着打圆场:“沙书记,这只是个说法。
主要是想表达这事不是我们故意为之,而是有客观原因的。”
沙瑞金面色严肃:“省委大院是什么地方?是全省干部群众看的地方。
我们在这里违规建设,让老百姓怎么看我们?
以后我们还有什么立场去要求别人守规矩?”
高育良表情不变,但眼神闪烁:“沙书记说得有道理。
不过,这个项目已经完成了大部分工程,贸然停工或拆除,会造成资源浪费,还会影响省委接待工作。”
沙瑞金摇头:“规矩就是规矩,没有妥协的余地。
我给两个选择:一是立即停止使用,补办全部手续,如果手续无法补办,就必须拆除;二是直接拆除,重新规划,按程序报批后再建。”
赵东来看看高育良,又看看沙瑞金,表情为难:“沙书记,这个决定可能需要经过常委会讨论...”
“不需要。”沙瑞金打断他,“这是原则问题,不是讨论出来的。
我们是省委领导,更应该以身作则。”
高育良深吸一口气,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沙书记,我理解您的立场。
不过,拆除工作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建议给个缓冲期,我们先停止使用,同时准备拆除方案。”
沙瑞金思考片刻:“可以,给一周时间。一周后,我要看到书面的整改方案和拆除时间表。”
高育良点点头:“沙书记放心,我会亲自督办此事。”
赵东来连忙表态:“我马上安排人整理资料,准备方案。”
沙瑞金站起身,表示谈话结束:“好,就这样定了。
赵主任,你留一下,我还有其他事情要问。”
高育良起身离开,脸上恢复了惯常的笑容,但眼睛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
他走出沙瑞金办公室,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里,高育良摘下老花镜,轻轻擦拭那道裂痕。
他没想到沙瑞金会对这样一个小项目如此较真。
前世,这栋楼建好后,确实给了沙瑞金攻击他的把柄,但没想到这一世沙瑞金这么快就注意到了。
高育良拿起电话:“陈清泉,来我办公室一趟。”
不一会儿,陈清泉推门进来。陈清泉四十出头,中等身材,总是一副谦卑的表情,是高育良的得力助手。
“高书记,有什么指示?”陈清泉恭敬地问道。
高育良靠在椅子上:“东北角那栋新楼的事,沙瑞金知道了,要求一周内拿出拆除方案。”
陈清泉一惊:“拆除?那可是投了近千万的项目啊!”
“沙瑞金就是冲着我来的。”高育良冷笑一声,“他想借此事立威,向全省显示他的权威。”
陈清泉皱眉思索:“那我们怎么办?真拆了?”
高育良摇摇头:“先稳住他。准备一份拆除方案,时间拖长点,至少半年以上。
同时,找几个专家写个保留建筑的可行性报告,说明拆除会造成重大浪费,不符合节约型机关建设原则。”
陈清泉点头:“我明白了。还有别的事吗?”
高育良沉思片刻:“让人盯紧赵东来,看看他和沙瑞金私下都谈了些什么。
另外,那楼里的材料全部转移出来,特别是和山水集团有关的东西,一点都不能留。”
陈清泉表情严肃:“高书记放心,我立刻安排。”
高育良看着窗外,轻声说道:“沙瑞金这是在试探,他想看我的反应。
这个楼不算什么,关键是不能让他找到更多把柄。”
陈清泉点点头,没有说话。
“去吧,动作要快。”高育良戴上老花镜,继续翻看桌上的文件。
陈清泉离开后,高育良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
沙瑞金比他想象的更加强势,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
前世的教训让他明白,不能硬碰硬,要以柔克刚,迂回应对。
违规建筑只是个小问题,真正的暴风雨还在后面。
他睁开眼睛,拿起手机,给祁同伟发了条短信:“注意防范,风暴来了。”
然后迅速删除。
省委大楼的另一头,沙瑞金站在窗前,看着那栋违规建筑。
赵东来已经离开,带走了一大堆任务。沙瑞金知道,高育良不会轻易认输,也不会真心拆除那栋楼。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经表明了立场:在汉东,规矩高于一切,没有人可以例外,哪怕是省委副书记。
他拿起桌上的文件,是关于山水集团的初步调查报告。
沙瑞金翻开第一页,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高育良,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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