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遵义颤抖着拆开那封从国外寄来的信。信封上没有寄件人的姓名,只有一个澳大利亚的邮戳。
他的老花眼睛眯起,辨认着信纸上的字迹。
读完信后,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信纸从他手中滑落,飘到地上。
他弯腰去捡,却因为腿脚不便,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他扶住桌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会这样...”杨遵义喃喃自语。
信中的内容很简短,但足以让他魂不守舍:
“杨先生,我们已经知道了您在悉尼的儿子李峰的真实身份。
如果您不希望这个消息被公开,请按照指示行事。”
杨遵义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李峰是他三十年前在一次出国访问时与当地一位华裔女子所生的孩子。
这个秘密他藏了几十年,连沙瑞金都不知道。
现在,这颗定时炸弹终于要爆炸了。
他颤抖着手拿起电话,想给李峰打个电话,但又放下了。
国际长途很可能被监听,他不能冒这个险。
正当杨遵义焦虑不安时,他的秘书敲了敲门。
“杨老,省经济发展委员会的会议半小时后就要开始了,您的发言稿我已经准备好了。”
秘书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戴着眼镜,表情恭敬。
杨遵义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告诉他们我身体不舒服,改期。”
秘书愣了一下:“可是这是您亲自安排的重要会议,沙书记也会参加...”
“我说了改期!”杨遵义突然提高了声音,“你听不懂人话吗?”
秘书被吓了一跳,连忙点头:“是,是,我这就去安排。”
等秘书退下后,杨遵义从抽屉里拿出一瓶药,倒出两粒吞了下去。
这是他最近常吃的降压药,自从沙瑞金来到汉东,他的血压就一直居高不下。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吓得杨遵义一哆嗦。他犹豫了一下,才拿起听筒。
“喂,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陈清泉的声音:“杨老,高书记想约您见一面,说有重要的事情想跟您商量。”
杨遵义皱了皱眉头。高育良找他干什么?在沙瑞金来到汉东后,他一直保持着与高育良的距离,尤其是得知高育良和祁同伟的种种行为后。
但现在,因为李峰的事情,他感到无比恐慌。
或许高育良能提供一些帮助?
“他在哪里?”杨遵义问道。
“在省委后面的小茶馆,说希望您尽快过去。”
陈清泉回答。
杨遵义思考了片刻:“好,我这就去。”
挂断电话后,杨遵义拄着拐杖,缓缓站起身。
他拿起桌上的信塞进口袋,然后叫来司机,前往约定地点。
小茶馆位于省委大院后面的一条小巷里,环境清幽,是省里领导常去的私密场所。
杨遵义的车停在巷口,他拄着拐杖,在司机的搀扶下慢慢走进茶馆。
高育良已经在里面等候。看到杨遵义进来,他立即起身相迎。
“杨老,您来了,快请坐。”高育良热情地说道,同时示意服务员上茶。
杨遵义坐下后,高育良挥了挥手,让司机和服务员都退出去,关上了包间的门。
“杨老,看您脸色不太好,是身体不舒服吗?”
高育良关切地问道。
杨遵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盯着高育良:“你找我有什么事?”
高育良笑了笑,推了推老花镜:“杨老,我最近听说您遇到了一些麻烦?
关于您在澳大利亚的一位亲人...”
杨遵义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你什么意思?
你知道些什么?”
“别紧张,杨老。”高育良给杨遵义倒了一杯茶,“我只是恰好知道一些情况,想来帮您解决问题。”
杨遵义紧紧盯着高育良:“是你派人威胁我的?”
高育良摇了摇头:“杨老您误会了。我确实知道李峰的事情,但那封信不是我写的。
事实上,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有人要利用这件事来威胁您。”
“那是谁?”杨遵义问道。
高育良没有直接回答:“杨老,您也知道,沙瑞金来到汉东后,我和他之间的关系一直很紧张。
他带来的侯亮平四处调查,针对我和祁同伟。
如果让沙瑞金知道了您在澳大利亚有个私生子,您觉得他会怎么想?”
杨遵义的手开始颤抖:“沙瑞金不会知道的。”
“是吗?”高育良轻轻一笑,“您确定吗?您还记得祁同伟最近去了哪里吗?”
杨遵义猛地抬头:“澳大利亚...”
“没错。”高育良点点头,“祁同伟确实去了澳大利亚参加警务交流会议。
但这只是表面上的原因。他其实是去调查了一些事情。
当然,这些调查与李峰无关,纯属巧合。但他回来后,确实带回了一些有趣的信息。”
杨遵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你到底想说什么?”
高育良放下茶杯:“杨老,我不想威胁您。相反,我是来帮您的。
我知道有人正在利用李峰的事情对您施压,目的是让您在关键时刻站在沙瑞金那边,反对我。”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杨遵义问道。
“我有我的消息渠道。”高育良平静地说,“重要的是,我可以帮您解决这个问题。
我可以派人保护李峰,确保他的安全。同时,我也可以找出是谁在威胁您,彻底解决这个隐患。”
杨遵义沉默了一会儿:“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高育良说道,“沙瑞金来汉东的目的不仅是针对我,也包括清理整个汉东的权力结构。
您虽然是他的岳父,但您在汉东经营多年,有自己的势力和利益。
您真的认为沙瑞金会容忍这些吗?”
杨遵义低下头,似乎在思考高育良的话。
“而且,”高育良继续说道,“如果沙瑞金知道了李峰的存在,您觉得他会怎么看待您和他女儿的关系?
一个有私生子的岳父,对他的政治形象会有什么影响?”
杨遵义的神情更加阴沉:“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高育良向前倾了倾身子:“很简单。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无论沙瑞金让您做什么,您都要先告诉我。
同时,在关键时刻,我希望您能站在我这边,或者至少保持中立。”
“就这些?”杨遵义问道。
“就这些。”高育良点点头,“相应的,我会确保李峰的安全,并帮您找出威胁您的人。”
杨遵义沉思了很久,终于开口:“你怎么保证李峰的安全?”
高育良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祁同伟在澳大利亚的一些关系网。
我可以安排人在不惊动李峰的情况下,远程保护他。
同时,我会派人调查谁在威胁您,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杨遵义接过文件,仔细翻看。文件上详细记录了悉尼当地的一些华人组织和警方的关系网络,看起来非常专业。
“好吧。”杨遵义最终妥协了,“我答应你的条件。
但你必须确保李峰的安全。”
高育良露出满意的笑容:“杨老放心,我说到做到。
从现在开始,您有任何问题,都可以直接联系我。”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部手机:“这是一部特制的手机,只有我和您能使用。
里面所有的通讯都是加密的,不会留下任何记录。”
杨遵义接过手机,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里。
“还有一件事,”高育良补充道,“下周有个项目审批会议,沙瑞金会提出他的新经济计划。
我希望您能在会上提出一些质疑,刁难一下沙瑞金。”
杨遵义皱起眉头:“这不太好吧?毕竟我是他的岳父...”
“正因为您是他的岳父,您的反对才更有分量。”
高育良解释道,“我们需要让沙瑞金感到压力,让他知道在汉东推行他的计划没那么容易。”
杨遵义犹豫了一下,但想到李峰可能面临的危险,还是点了点头:“好吧,我会配合你。”
高育良露出满意的笑容:“合作愉快,杨老。”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细节,商定了具体的行动计划。
临别时,杨遵义突然问道:“高育良,你真的能对付沙瑞金吗?
他毕竟是中央派来的。”
高育良推了推眼镜,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杨老,政治就像下棋,关键不在于你的棋子有多强,而在于你能不能抓住对方的弱点。
沙瑞金的弱点,恰好是他的亲人和他的正直。”
杨遵义沉默不语,拄着拐杖,缓缓走出茶馆。
回到办公室后,杨遵义的秘书立即过来汇报:“杨老,会议我已经改期了,但沙书记那边...”
“够了!”杨遵义打断了秘书的话,“我现在不想听任何关于沙瑞金的事情。
你出去吧。”
秘书悻悻地退了出去,留下杨遵义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
他从口袋里掏出高育良给的手机,又拿出那封威胁信,陷入了沉思。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为了保护李峰,他不得不与高育良合作,甚至背叛自己的女婿。
但这已经不是忠诚与背叛的问题,而是生存的问题。
杨遵义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李峰的照片。照片上的年轻人有着和他相似的眼睛,但却继承了生母开朗的笑容。
他轻轻抚摸着照片,眼中满是复杂的情感。
“对不起,沙瑞金...”杨遵义低声说道,“我别无选择。”
正当他沉浸在思绪中时,桌上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吓得他一哆嗦。
他犹豫了一下,才拿起听筒。
“喂,是我,杨遵义。”
电话那头传来沙瑞金的声音:“爸,您还好吗?
我听说您取消了今天的会议。”
杨遵义的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没事,就是有点不舒服。”
“需要我过来看看您吗?”沙瑞金关切地问道。
“不用,不用。”杨遵义急忙说道,“就是老毛病又犯了,休息一下就好。”
“那好吧。”沙瑞金说,“对了,下周的项目审批会议很重要,您一定要参加。”
杨遵义想起了高育良的要求,心中一阵绞痛:“我...我会参加的。”
“那就好。”沙瑞金说,“您多保重身体,有需要随时告诉我。”
挂断电话后,杨遵义瘫坐在椅子上,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和恐惧。
他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无法脱身的泥潭。
而在这个泥潭里,高育良就像一条潜伏的毒蛇,随时可能给他致命一击。
但为了保护李峰,他别无选择。
杨遵义拿起桌上的威胁信,用打火机点燃,看着它在烟灰缸里慢慢化为灰烬。
“这只是开始...”他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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