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知道。柳颜笙的声音轻得像要消散在雨声里：我一醒来他们就都围着我，七嘴八舌地说我是柳颜笙。
记忆不受控地倒带：消毒水刺鼻的气味、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还有围在病床前的白莫言。
看着他们那笃定的模样，我也就稀里糊涂地认了。柳颜笙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她忽然抓起桌上的方糖，用力丢进咖啡杯，溅起的液体在杯沿凝成深褐色的泪痕：现在我哥天天逼着我学习，烦死了都。
“他总是板着脸，监督我完成那些繁重的课业，每次我稍有懈怠，他的眼神就像能杀人一样。”
“我试图反抗过，可每次都被他那些‘为了你好’的大道理给堵回来。唉，这日子过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无洛听完，微微皱起眉头，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却掩不住他眼底的困惑。
无洛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向日葵的花茎，声音不自觉地压低：如果是这样，那就是把你跟柳颜笙认错了，看来你跟她长得真的很像。
柳颜笙低下头，一缕碎发垂落在脸颊旁，她伸手轻轻拨开，指尖无意识地触碰着自己的锁骨。
只不过...她这里有一颗痣，我没有。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个荒谬的现实。
无洛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渐渐变得锐利，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你被暗算了？直接丢回来你该呆的地方？他的手指紧紧攥住向日葵。
你得找个时间跟你现在的父母做个亲子鉴定。
我家就剩我一个人了。柳颜笙突然抬起头，阳光在她眼中折射出破碎的光：我现在...住在我…我妈闺蜜家。
她的声音很平静，却让无洛的心猛地揪紧。无洛的呼吸一滞，手中的向日葵差点掉落。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这是什么天崩开局？
他不可置信地摇头：你成孤儿了？那...你的亲戚呢？
柳颜笙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查过了。”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随时会被风吹散：“父亲是豪门，后来犯了错，被逐出家门了。”
柳颜笙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布料在指腹下发出细微的摩擦声：“至于我妈……她是孤儿，是在福利院长大的。”
无洛的呼吸一滞，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压住，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能干涩地问
“那……你妈妈的闺蜜她……”
柳颜笙摇了摇头，嘴角的笑意更苦涩了。
“阿姨对我很好，但她也有自己的家庭，我不能一直麻烦她。”
柳颜笙抬起头，阳光落在她的睫毛上，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阴影。
“有时候我在想，那原来的柳颜笙又去哪儿了？我想与叶家脱不开干系。”
无洛听完，脸上的表情像是被一层淡淡的阴霾笼罩，他更沉默了。
他手中的茶杯被她不自觉地握紧，杯沿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却似乎无法温暖她此刻有些沉重的心。
无洛微微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似乎在为自己刚才的问题感到有些懊悔。
“唉，我就不该问，抱歉，让你又想起这些烦心事。”无洛终于打破了沉默，声音有些低沉。
柳颜笙看着无洛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略带苦涩却又故作轻松的微笑：“哎呀，也还好啦，又不是没人养了。”
柳颜笙垂眸摩挲着指尖的戒指，冰凉的金属纹路在她指腹下蜿蜒，像是某种无声的算计。
她抬眼时眼底闪过一抹算计的光：给叶曦打电话，就说我欠你钱，找我还钱，你找不到我了。
无洛靠在椅子上，他瞥了眼柳颜笙黑丝的发丝，他也看不习惯，不仅是长发，而且还是黑发。
无洛修长手指熟练地按下号码，听筒里的等待音像是绷紧的弦，在寂静的咖啡厅里格外清晰。
喂？电话那头的声音裹挟着上位者经年累月的威压劈面而来。
无洛喉间滚动，故意放缓语速：叶先生，我是无洛。你妹妹叶亦半年前借了我六百万周转，现在电话不接消息不回
他刻意停顿，听筒里传来钢笔敲击桌面的哒哒声，像是某种无形的试探。
长久的沉默里，就在他准备加码施压时，嗤笑声突然炸开：哼，我这个妹妹，就知道惹麻烦。
对方语气轻蔑得仿佛在谈论无关紧要的蝼蚁：我一会把钱打你卡上。
嘟忙音刺破空气的刹那，无洛将手机随意抛在桌子上。
这么平静一看就有问题。指尖轻点桌面，节奏和方才电话里的钢笔敲击声莫名重合。
六百万的窟窿都能轻飘飘揭过，叶家怕是早就想抛弃你了。
“你之前不是一直心心念念着要去打比赛吗？怎么突然就跑去明德贵族学院读书了？”
这话音刚落，咖啡厅里那轻柔的音乐仿佛都停滞了一瞬。
柳颜笙听到无洛的问题，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轻轻搅动着杯子里的冰糖。
那清脆的敲击声在安静的咖啡厅里显得格外清晰，她语气中满是无奈和抱怨：“哎，别提了！你是不知道啊，我每天被那些书本折磨得够呛。”
她回忆了一下，仿佛又回到了那被书本包围的日子。身旁的咖啡氤氲着热气，香气弥漫，却丝毫不能缓解她内心的烦躁。
无洛听到她的抱怨，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哈，真的吗？你也有今天啊！”
“以前你可是为了打游戏连饭都顾不上吃的人，现在居然要被学习折磨了。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无洛笑得前仰后合，身体微微颤抖，那爽朗的笑声在咖啡厅里回荡。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照在他的身上，为他增添了几分活力。
柳颜笙轻轻叹了口气，纤细的手指握住白瓷咖啡杯的把手，缓缓端起。
杯中的黑咖啡冒着袅袅热气，她低头轻抿一口，苦涩的滋味在舌尖绽放，随后又被一丝若有若无的甜味中和。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她的侧脸上，为柳颜笙精致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没事，反正我们这边双休，有的是时间。柳颜笙微微扬起下巴，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
柳颜笙朝对面的无洛眨了眨眼睛，那灵动的睫毛在阳光下扑闪，像蝴蝶振翅般轻盈。
无洛闻言，整个人顿时蔫了下来，他耷拉着脑袋，原本英挺的鼻梁此刻都显得无精打采。
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上写满了委屈，浓密的眉毛微微蹙起，活像只被抢走心爱玩具的大型犬。
凭什么你双休，我只能休息半天...他嘟着嘴唇抱怨道，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孩子气。
修长的双臂交叉抱在胸前，整个人向后靠在椅背上，连那件熨帖的衬衫都因为他的动作起了几道褶皱。
阳光照在他身上，却驱不散那团肉眼可见的低气压。
柳颜笙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几缕发丝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她伸手拍了拍无洛的肩膀，指尖能感受到他紧绷的肌肉。
至少不会收手机，已经很不错了。她柔声安慰道，声音像掺了蜜的温水。
想想上次集训的时候，可是连游戏机都被没收了呢。
咖啡厅里飘荡着轻柔的钢琴曲，周围几对情侣的低声细语隐约可闻。
柳颜笙看着无洛委屈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
她将咖啡杯轻轻放回杯垫上，瓷器和木质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你那时候可比现在惨多了。
无洛闻言抬起头，眼中的阴霾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怀念。
怎么不记得，他嘴角微微上扬，那时候我刚转学过来，连教室都找不到。
柳颜笙眼中闪烁着促狭的光芒：然后你就站在走廊中间发呆，像只迷路的小狗。要不是我刚好路过，你怕是要在走廊上站一整天。
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咖啡厅里的客人换了一拨，服务员轻手轻脚地为他们续了杯热水。
无洛端起自己的冰美式，冰块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
那时候你可凶了，无洛假装抱怨道，直接拽着我的书包带就往教室拖，连个自我介绍都没有。
柳颜笙佯装生气地瞪大眼睛：是谁先把我我的奶茶打翻的？还让我帮忙找教室的？
柳颜笙伸手作势要敲无洛的脑袋，却在半空中变成轻轻一拍。
无洛的眼神柔和下来，他望向窗外，看着街边梧桐树的叶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夕阳的余晖透过树叶间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不过说真的，他的声音忽然低了几分，带着几分怀念的笑意，当天晚上回家发现你是我邻居的救赎感，你懂吗？
柳颜笙微微一怔，随即笑出了声：救赎感？哪有那么夸张？
怎么没有？无洛转过头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转学第一天，人生地不熟，连教室都找不到。”
“好不容易遇到个热心同学，结果放学回家，一抬头……他故意拖长了音调，发现你居然住我家对门。
柳颜笙托着下巴，指尖轻轻点着脸颊：我记得你当时站在楼道里，书包还挂在肩膀上，整个人都僵住了，活像见了鬼。
那是因为太巧了好吗！无洛无奈地摇头，我本来还在想，明天该怎么跟这个凶巴巴的女生搭话，结果一回家，发现你就在隔壁。
无洛顿了顿，眼底浮现出一丝温暖：然后你奶奶端着刚出锅的糖醋排骨，直接把我拽进你家吃饭。
柳颜笙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像是被回忆触动：我奶奶一直那样，见到你就跟见到亲儿子似的。
是啊，无洛轻笑，后来我每次回家晚了，你家永远给我留饭。
柳颜笙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沿，声音轻了下来：那时候……真的很好。
无洛望着她，忽然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指尖：现在也很好。
柳颜笙的指尖在杯沿停顿了一下，随即扬起一个淡淡的微笑：对，我们现在也很好。
无洛的目光落在她微微低垂的睫毛上，喉结滚动了一下：不过，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干涩，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咖啡厅的背景音乐恰好切换到一首舒缓的钢琴曲，音符在空气中流淌。
柳颜笙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街灯一盏盏亮起，在玻璃上投下模糊的光晕。
不知道？她轻轻摇头，发丝随着动作微微晃动，再说吧，先在那边待一会吧。
无洛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那边...还习惯吗？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随意，但握紧的指节还是泄露了一丝紧张。
嗯，挺好的。柳颜笙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学校环境不错，同学也都很友善。
柳颜笙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个调侃的弧度，就是没人像某人一样，天天拉着我去吃夜宵。
无洛低笑出声：那我的体重秤应该感谢你不在。
他故作轻松地靠回椅背，却忍不住又问，所以...暂时没有回来的打算？
柳颜笙沉默了片刻，窗外，一片梧桐叶被风吹起，轻轻拍打在玻璃上，又飘走了。
“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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