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茶摊回到镇上,林浩天整个人的状态有些魂不守舍。
入夜,躺在床上,林浩天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不断浮现出苏云香柔弱的身影和她那明艳的笑容。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床榻上,林浩天望着那片银白,思绪愈发纷乱,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这个曾经自己很讨厌的少女念念不忘,深吸气息,林浩天叹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可是苏云香甜美的模样在他脑海中,愈发清晰。
就这样,又过两月,白露那天,林浩天并没有返回潭溪村,而是刻意等过了那天,他才收拾好了简单的行囊,跟大镖师告了探亲假,返回了阔别已久的家中。
一回到家里,刚放下东西,还没来得及跟家人们好好说话,就被闻讯赶来的方叶儿拉到了院子里面。
“浩天哥,你可算回来了。”方叶儿手中拿着一个小包裹,表情有些羞涩的看着许久未见的林浩天。
再过八日,这两人就要成亲了,原本是不该见面的,但是村子里有规矩,在大婚的那天,新郎官上门迎亲的时候,需要穿上新娘家里做的一双新鞋子。
皆因与林浩天有一年多没有见面,方叶儿只能凭借自己想象中的尺寸给林浩天做了一双鞋子,今日前来就是想让林浩天试一试脚,看看是否合适。
“浩天哥,你快试试。”方叶儿说着便打开包裹,拿出那双崭新的鞋子,递到林浩天面前。
林浩天看着方叶儿期待的眼神,心里有些感动,他赶忙坐到了院子里的水井边,开始试鞋。
鞋子刚一穿上,林浩天却觉得有些挤脚,见状,方叶儿的脸上露出一丝失落:“是不是小了?”
林浩天连忙摆手道:“不,挺合适的。”
方叶儿皱了皱眉:“你别哄我,不合适我再改改。”
林浩天看了看脚上的鞋子,知道布料并不便宜,于是宽慰道:“撑一撑,应该就行了。”
方叶儿咬了咬嘴唇,摇头道:“那怎么行,这可是咱俩的大事,鞋子一定要合脚了。”
就在这时候,林晓巧从敞开的院门外走了进来,一进院门,就瞅见了院子里的林浩天和方叶儿,不禁错愕道:“二哥,你啥时候回来的?”
林浩天转过头看向妹妹,笑着说:“刚回来不久,你这丫头又跑去哪儿疯了?”
林晓巧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我去云香姐家了。”
听到苏云香的名字,林浩天脸上的笑容明显一滞:“她不是前天已经出嫁了么,你还去她家做什么?”
林晓巧没察觉到哥哥的异样,而是走近两人身前,故作音调地解释道:“二哥你还不知道吧,云香姐被孙家公子退婚了。”
“什么?!退婚!”这一消息,宛如惊雷般在林浩天心中炸开了花,原本平静的心河瞬间搅起了层层波澜。
林浩天强装镇定地问道:“为何会被退婚?”
方叶儿看了看林浩天,轻轻的拉了拉林晓巧的衣角:“晓巧,别说这个了。”
林晓巧看了一眼方叶儿,她不满意地皱着眉头反问一句:“为啥不说,现在云香姐被退婚的这件事情,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了,再说嘴长在我身上,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叶儿姐,你现在还没跟我二哥拜堂呢,难道就想管我了,我林家还有爹娘和大嫂在呢,就算轮也轮不着你来管。”
面对林晓巧这一番伶牙俐齿的轰炸,方叶儿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她委屈地咬着嘴唇,眼睛里闪过一丝水气。
见两人要起冲突,林浩天赶忙打断道:“晓巧,不许这么没大没小。”
林晓巧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再多话,她自顾的走进了大屋里面,没再出来。
这一会,院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身周微风轻轻吹过,吹动着树叶沙沙作响。
方叶儿强忍着眼中的泪花,低声说道:“浩天哥,我先回去了,这鞋子不合适,我得回去抓紧时间再改改。”
林浩天将鞋子脱下来,交到了方叶儿的手中,轻声安慰道:“叶儿,别往心里去,晓巧她不懂事。”
方叶儿接过鞋子,重新用手中的布包裹住,然后摆了摆手,故作轻松地说道:“没事,我没放在心上,先走了。”说完,她便匆匆地离开了院子。
林浩天望着方叶儿的背影,心中充满了心疼,等待人影走远,林浩天这才转身走进大屋,一进门,就看见林晓巧正坐在椅子上摆弄着自己的头发。
于是林浩天有些生气的说道:“晓巧,你刚才有些过分了!”
林晓巧抬起头,倔强地顶嘴道:“二哥,我刚才没有错,再说了,云香姐被退婚的事情又不是什么秘密,凭啥不能跟你说,我看方叶儿就是害怕,害怕你会被云香姐抢走。”
林浩天皱起眉头,提高音量教训道:“晓巧,你再这么任性胡言,二哥真要生气了!叶儿马上就是你二嫂了,你得尊重她,云香的事已经过去了,你别再提了!”
从来没有被二哥这么严肃地说教过,林晓巧既而眼眶一红,小脸一皱,带着哭腔地音调喊道:“二哥你就知道凶我,从小到大,你都没有这么凶过我,现在马上要娶媳妇了,就替外人出头欺负我,哼,我讨厌你!”说完,她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这一幕,让林浩天愣住了,他长叹一口气,刚想出门去追回林晓巧,却不成想,一迈出大门,被迎门而入的林大娘挡住了去路。
“不用管她,那丫头一定是去田里找她爹了,”林大娘放下手中喂鸡的杂粮,接着说道:“浩天,马上就要成亲了,按照规矩你跟方叶儿在这之前是不能见面的,就这几日了,你俩得注意点。”
“知道了,娘,今天她来找我,是试鞋的。”林浩天上前给自己的亲娘倒了一碗水。
林大娘端起碗,喝了几口,她看了看林浩天问道:“鞋子合适不?”
林浩天摇头道:“有点挤脚,叶儿说得回去改改。”
“这婚鞋可不能马虎了,必须得合脚。”林大娘放下碗,接着说道:“浩天,你知道云香为啥会被孙家退婚么?”
“娘,我正想问你呢,孙家为啥突然要退婚?”林浩天终于忍不住心思,好奇问道。
林大娘看着林浩天,叹了一口气:“半个月前乡考,孙公子高中榜首,原本是一件双喜临门的好事,可是偏偏横生枝节,俊朗的孙公子被知州看中,与知州的千金结了缘,那头合适了,转而这头就不能合适了,这不就得委屈了老苏家,云香的婚事也就退了。”
林浩天听了,心中一惊,不禁为苏云香感到不平:“这孙家也太过分了,怎能如此背信弃义!”
林大娘无奈地摆摆手:“这都是命啊,云香这孩子也是可怜。”
说话间,林大娘指着摆放在大屋一角的两坛酒和一袋米,继续说道:“前几天我去老苏家劝了劝苏二娘,云香在难过的同时,还没忘记给你上礼,那是苏家给你婚事的随礼。”
林浩天看着那两坛酒和一袋米,心里明白这礼随的不轻,尤其是酒,一般村子里只有家庭富裕的人家,才会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喝上两口,过过嘴瘾。
“云香都这样了,还想着咱家……”林大娘拍了拍林浩天的肩膀:“浩天啊,咱得记着人家的好。”
“知道了,娘,”林浩天应道,目光却依旧停留在那两坛酒和一袋米上。
良久,一阵风吹过,窗户被吹得嘎吱作响,林浩天回过神来,对着林大娘说:“娘,我想去苏家看看云香。”
林大娘犹豫了一下,再次摆手道:“你马上要娶妻了,云香的婚事黄了,你若是现在过去,会让老苏家心里头更不好受,还是不要去了。”
亲娘的话在理,林浩天沉默了,但他在心中,对于苏云香被退婚的事情搅得有些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