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声代论坛的玻璃幕墙在晨光中泛着冷白色的光。
顾实秋整理好西装领口走进会场时，正好听见主持人在台上介绍本届“最具潜力制作人”的候选名单。
林昭容抱着黑色琴谱夹跟在他身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琴谱夹边缘——那里藏着顾实秋昨晚塞进去的加密U盘。
“顾学长！”
带着热咖啡香气的男声从侧后方传来。
顾实秋脚步微微一顿，转身便看见刘明提着星巴克纸杯快步走来。
米色羊绒衫袖口露出半截青花纹腕表，正是前世赵总定制的那套青花瓷系列。
他记得赵总总说这花纹是“文人雅趣”，却在谈判时用这只表压过他的原创版权合同。
“没想到您也来参加论坛。”刘明递来咖啡，杯壁还凝着水珠，“我刚完成《逆风飞翔》的改编版，特别想请您指导。”他说话时手机屏幕亮起，顾实秋余光瞥见屏保——是前世车祸现场的新闻截图，血渍模糊的车牌号在晨光中格外刺眼。
“刘制作人客气了。”顾实秋接过咖啡，指尖在杯壁压出个浅印，“《青花瓷remix》的数据我看过，短视频平台破亿播放量，确实厉害。”他笑着抬眼，正好撞进刘明眼底一闪而过的得意，“不过改编最讲究火候……”
“接下来有请刘明制作人分享《青花瓷remix》的创作心得！”主持人的声音突然在头顶炸响，舞台追光灯刷地打在刘明身上。
刘明慌忙将手机塞进裤袋，咖啡泼在羊绒衫上也顾不得擦，对着顾实秋点头哈腰：“顾学长稍等，我讲完立刻回来。”
林昭容望着他跑向舞台的背影，指尖悄悄按动西装内袋的录音笔。
顾实秋注意到她耳麦微微发亮——那是声波检测设备启动的标志。
“这段前奏的相位差……”林昭容压低声音，将手机屏幕转向他。
蓝色波形图上，几段锯齿状凸起格外刺眼，“和赵总子公司试唱时的共振频率完全吻合。”
顾实秋垂眸盯着波形图，喉结动了动。
前世他为赵总制作声纹测试曲时，总觉得那首《破晓》的混响带着诡异的刺痒感，后来才知道是赵总在偷偷实验次声波武器。
此刻刘明改编曲里若隐若现的低频震动，和当年如出一辙。
“小刘的改编很有新意。”顾实秋端着咖啡走向舞台，在观众席第一排坐下时恰好与刘明对视，“不过次声波混响的比例……”他拖长尾音，看着刘明拿话筒的手明显抖了抖，“建议下次调整到-12dB，不然容易让人头疼。”
台下传来零星笑声，刘明额头沁出薄汗：“顾学长说笑了，我只是想让旋律更有层次……”
散场时已近黄昏。
顾实秋站在会场外抽烟，目光扫过刘明被王姐拉进保姆车的背影——那个总戴珍珠项链的女人，前世替赵总操办过所有见不得光的交易。
林昭容抱着琴谱走过来，发梢还沾着会场空调的冷气：“他刚才碰了你的公文包。”
“我感觉到了。”顾实秋碾灭烟头，打开公文包翻出合同副本——原本素白的纸页边缘，多了道若隐若现的青花纹水印，“和他腕表的纹路一样。”
深夜的论坛后台还亮着灯。
刘明盯着王姐塞进他手里的U盘，金属外壳凉得扎手：“华乐要买断我的声纹专利？”
“顾实秋挡了太多人的财路。”王姐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手指敲了敲桌面，“你只要在明天媒体群访时……”
“叮——”
刘明的手机突然弹出私信提示。
他点开一看，是小华的论坛账号：“哥，我查到刘明在二手平台买了三百张《青花瓷2.0》黑胶，全部拆解分析过。”顾实秋盯着手机屏幕，指节捏得发白。
林昭容凑过来看，发间茉莉香混着合成器的电子味：“他想复刻前世的剽窃剧本？”
“不止。”顾实秋将新demo插入合成器，蓝色光带在两人之间流转，“赵总需要声纹样本做武器，刘明需要我的创作思路当跳板。”他调出刘明的声纹图谱，指尖划过那些扭曲的波峰波谷，“前世他们用车祸毁了我，今生……”
次日媒体群访区挤得水泄不通。
顾实秋刚在主位坐下，刘明就举着话筒挤到前排：“听说顾学长拒绝了星辉娱乐的量子声纹合作？是觉得这种新技术配不上您的‘大师身份’吗？”
闪光灯骤然亮起。
顾实秋望着刘明眼底的得意，突然按下桌上的录音笔。
“2008年3月15日，音乐学院琴房监控音频。”
电流杂音后，响起年轻男人的声音：“张老师，您这版《月光变奏》的副歌转调太妙了……”
“咔嗒”一声，是文件被拖拽的声音。
接着是刘明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只要稍改几个音符，就是我的原创了……”
会场瞬间安静。
刘明的脸比身上的白衬衫还白，珍珠项链在王姐颈间晃出乱影。
顾实秋望着他颤抖的指尖，想起前世躺在手术台上时，也是这样的无力——那时他还在想，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
“刘先生需要我继续播放吗？”顾实秋笑着问，“比如你上个月在二手市场买黑胶拆解的监控？或者华乐集团昨晚给你打款的银行流水？”
刘明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身后的摄影灯。
王姐慌忙去扶，却被他一把甩开。
顾实秋看着他跌坐在地，突然想起前世车祸前那通电话——刘明说“老师您快来，昭容在天台出事了”，可等他赶到时，林昭容正被推下栏杆。
散场时已近正午。
林昭容站在落地窗前调试声波阻隔器，阳光穿过她的发梢，在顾实秋脸上投下细碎的金斑。
她突然转身，将合同副本递来：“水印的共振频率和赵总怀表一致。”
“那就给怀表做个全面分析。”顾实秋将加密U盘塞进她琴谱夹，“顺便让小华追踪黑胶流向——我要知道是谁在给刘明递刀子。”
林昭容望着他眼底跳动的光，忽然伸手理了理他翘起的发梢。
这个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却让顾实秋想起前世最后一刻——他躺在血泊里，看着林昭容从天台坠落，风掀起她的裙角，像朵凋零的白茉莉。
“昭容。”他轻声说，“这次换我护着你。”
林昭容笑了，眼尾的泪痣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远处传来论坛工作人员收设备的动静，顾实秋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小华的消息：“黑胶流向查到了，收货地址是华乐集团地下仓库。”
他望着窗外渐起的风，想起前世跨年那晚林昭容说的话：“你说的破晓，从来不是一首歌。”
此刻，2008年的风正卷着春的气息涌进会场。
顾实秋摸了摸西装内袋的《逆光》版权合同，那里还留着前世咖啡渍的痕迹。
但这一次，他不会再让任何人，用他的歌，毁了他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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