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怪,这几年不断有钱财寄回家,却再没有一封家书。
也不知道李三郎会不会在其中,又或者托人带信回来。
她读的那些家书,还是原主珍藏的。
如果不是她的意外穿越,原主和她的丈夫想必会有一段不错的生活。
张景宜安慰她,“我也听说了城西的破庙里,流民很多,你实在是要出去,就多带些人,自身安全更重要。”
张景宜心中的那几分不快早已经消解。
两人边走边聊,聊着要去胭脂铺子,时不时传来笑声,引得路人纷纷注视。
看样子,是把教养嬷嬷说的“笑也要端庄得体,才能不让人轻视了家中教养”,给忘到帽子坡去了。
白采薇身边的丫鬟如玉是一句话也插不上,她有心想提醒小姐注意礼数,被唐家派来的人看见不好,可又怕打搅了小姐的好兴致,回头自己还要被一顿数落。
拐过这条街,就是县城里有名的花容胭脂铺,这条街算是正街,街上的路人明显多了起来。
张景宜回头去牵短手短脚的小朋友,却一眼扫到不远处的两个女子,而其中一个穿着淡粉色衣裳的女子一撞上她的视线,立刻别开眼去。
动作太刻意,想不让人注意都难。
白采薇也跟着紧张起来,“怎么了,后头可是有什么人?”
那人的身量她熟悉得很,像是李三郎家的堂妹李兴荷,只是她鬼鬼祟祟跟着她做什么?
她穿越过来之后,为了还一笔赌债,才做的火锅底料这门生意,从没在家里提起过,莫非堂妹已经察觉了?
另一个女子她倒时没认出来。
张景宜只道:“劳烦你帮我看着会儿秋迎,我去会会熟人,片刻就回,等会儿就在那花容胭脂铺会面。”
李秋迎这个小没良心的,开头还不肯走,一听说等会儿给她买糕点吃,立即就面露难色的走了。
转身就蹦蹦跳跳起来,“采薇,我们去买糕点吧。”
张景宜简直哭笑不得。
街的另一头,堂妹李兴荷僵硬了片刻,与她同行的嫂子则是一脸莫名,“小妹,不是要去找人么?怎么不动了?”
李兴荷尬笑两声,蒙混了过去,“我有点事,得先去找哥哥,嫂嫂你一起去么?”
说着,强行挽着嫂子的胳膊转身。
两人手牵着手,路过各式各样的摊子,摊子上的木梳、手串、女子用的头绳,都要拿起来看看,讨论讨论,然后放回摊位上。
看起来只是妹妹和嫂子出来逛街,十分正常。
但,时机不对,现在是三月,家里农活正是忙碌的时候。
李兴荷的大哥在书院里读书,笔墨纸砚、束脩、同窗来往,样样都要花钱,为了供出个读书人来,家里三房兄弟都是紧着这位读书人,不敢打扰,不敢怨恨。
所有人该干活的时候都紧着干活,所有赚来的钱当钱也归了这位读书人。
若非李三郎的家书中写着升了官,每年都会寄一些钱财回来,张景宜现在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可能也会过着每天被唠叨着得下地干活的日子,没有一刻能得到休息。
家里的农活多的很,才开春不算久,没有菜,得有人去山里摘野菜改善伙食,还得去山上打柴……
不可能有空上街来,就是有什么非买不可的东西,也会托赶驴车的罗二叔带回去就是。
但张景宜在他们两个后头跟了一路,最后也只到了李兴荷大哥读书的书院门口。
张景宜并没放下戒心,李兴荷年纪小,心眼子却多的很。
原主叫张小橘,刚嫁过来,就遇上了朝廷招兵。
按照年纪和辈分来说,怎么来轮不到二房的李三郎,况且还是新婚不久的李三郎,最后却仍是李三郎去入伍了。
因为这件事情,闹得家里很不和。
李三郎也不是一个软包子性格,由他做主,小夫妻二人搬出了屋子,拜托村长,找了一栋空了的坏屋子,修缮了又修缮,才能勉强住人。
张景宜一个年轻妇人带着一个女儿,自己单独住着,村里慢慢传起了谣言。
说得难听,大概就是说她好好的,为什么要搬出去,肯定是外面藏了野男人,不守妇道。
本来村里活又多,村民的房子并不算紧凑,这种程度的谣言传不出来。
而这谣言的由头多半就在李兴荷身上。
只是她没有证据,也懒得和人一个小姑娘掰扯。
那些传谣言的人,还没那个胆子,舞到她这个正主的面前来。
张景宜进胭脂铺时,白采薇和一个穿绿色锦衣的小姐正开心的聊着天,她没打扰,只是在花容胭脂铺的铺子里转了转,转了两圈都没看到李秋迎。
心中咯噔一声,心中感觉不太妙。
“采薇,秋迎呢?”
“不是在那吃......青团吗?”
白采薇指着铺子中间的一个小凳子,那里空空如也,根本没人。
白采薇也很是吃惊。
又问了丫鬟如玉,都说没看到人。
“你怎么连个人都看不住?”
张景宜心中一下子就缺失了一块,慌乱得很。
最近城里多了不少流民,多是从隔壁颍州来的,听说是闹了匪患,他们顺着河道下来,就来了怀州。
要真碰到了坏人,她一个五岁不到的小朋友岂不是只能等死?
如玉本来就看不上张景宜一个普通民妇,真以为自己有几分本事,能和白家有些合作的生意,就能在自家小姐面前拿乔,半点分寸都没有。
况且小姐马上就要嫁到唐家去了,以后说不定还是一个官家夫人,也不知道张景宜怎么那么大的脸敢用这种指责的语气和小姐说话。
张景宜这语气就是踩到了她的尾巴,“你知不知……”
“住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还不快让人去找,找不到拿你是问。”
白采薇脸上有些挂不住,呵斥了如玉一句,这才跟县令家的千金柳秀云解释一句,“让你看笑话了,刚才那是我认识的一个姐姐,带着个女儿,丈夫在边塞从军呢,和我家倒是有些生意往来。”
“没事。”
笑意在柳秀云脸上绽放开来,两个酒窝里像是被抹了蜜糖,笑容灿烂得像是冬日里的一抹暖阳。
白采薇心中的不快立即烟消云散了,“秀云妹妹笑起来可真好看呢,以后还得多笑笑呢。”
柳秀云话题一带,“采薇姐姐可别笑话我了,用我娘的话说就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我的婚事迟迟定不下,可真是愁死我了。”
“听说你和唐家少爷定了亲,是靖州的那个唐家么?唐老太爷的书法天下闻名,我最喜欢他的字,一直羡慕呢,这看着你都要给人家当孙媳妇了,可真让我羡慕得很。”
白采薇一听这话,立即高兴了,连刚才想要安慰柳秀云的话都忘了。
越发笑得灿烂,瞧着笑容都要咧到耳根子去了,“是呀,到时候我请你到府上来做客,这样你就能向唐老先生请教了。”
柳秀云宽大的袖子下,死死捏着手心,压下心中的嫉妒,面上笑得如明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