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霆与秦瑶光一前一后走进门来。
一进门，就看到周夫人头上搭着巾子，面容苍白，唇白如纸，双眼微微眯着，怏怏靠在玉姑姑的怀里，正由着人一勺一勺给她喂药。
见到二人进来，她抬了抬手，玉姑姑立刻将药碗放到一旁。
随后，她看向来人。
“来啦。”
谢云霆上前“噗通”一下就跪了下来，“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母亲，孩儿不孝！”
“行了，”周夫人怏怏地看着他，有气无力道：“我自个儿的身子，自个儿知道，你别往心里去。”
谢云霆抬起头，泪流满面：“孩儿不孝，孩儿又害得母亲伤心了！”
这话叫周夫人的心里暖洋洋的，但面上却不好表现出来，只能咳嗽做掩饰。
玉姑姑一边给她抚背顺气，一边对谢云霆道：“世子爷，夫人这是忧心伤神所致，大夫说了，就是得静养，别无他法！”
听了这话，谢云霆赶忙收了哭声，握着周夫人的手，道：“母亲，儿子和瑶光侍奉在您身边，您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给太后侍疾之事，我已经让人去宫里告假了！”
“咳咳咳……”周夫人一听这话，一口口水呛入气管，差点直接咳死了过去。
一旁的秦瑶光见状，心里有了数，端了杯水递到跟前，这才缓缓道：“世子爷，您常年在外不知道，如今我们侯府地位堪忧，侍疾不得不去。”
“母亲都这样了，还怎么去？”谢云霆皱眉瞪了过去。
秦瑶光抿唇不语。
谢云霆眼睛一瞪，顿时怒了：“你的意思是，要阿窈跟你去？”
“你疯了吗？阿窈中了毒才醒过来，你……你就算容不下她，也不必如此害她吧！”
听了这话，秦瑶光虽然心中早有预料，可还是忍不住怒意翻涌。
“世子，我的意思是，我自己去。”
“不行！”谢云霆立刻反对：“宫中侍疾是朝中大事，每家都是至少两个人去，你一个人去，岂不是让人笑我侯府人顶稀薄，无人撑家？”
“如此不如一个都别去，至少传出去了，外人知道我们侯府不是没人，是去不了！”
秦瑶光：……
她深吸了一口气，看向看戏的周夫人：“母亲，您来定夺吧！”
周夫人：……
她头疼地看着谢云霆，叹了口气，道：“云霆啊，你多年不在家中，不知如今侯府处境，这侍疾，确实不能不去。”
“母亲，以往旁人看不起我们侯府，是因为父亲战亡，我又不在家，但现在不一样了。”
谢云霆握着周夫人的手，一脸的认真：“儿子回来了，儿子是带着战功回来的，如今京城无人敢看低我们望北候府，母亲大可放心！”
周夫人：……
她想了半天，只能道：“孩子啊，你有所不知，太后这一次病了许久，太医已经说了，就是这段时候了。”
“若是这时候我们侯府不主动些，待太后薨了，侯府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谢云霆听了这话，眉头皱得几乎能夹死苍蝇。
太后出自望北候府，是祖父的嫡亲妹妹，这么多年来，有太后的关照，望北候府一直都过得不错。
若这个时候望北候府称病不去侍疾，亦或是只让秦瑶光孤零零一个人入宫侍疾，满朝文武一定会骂他们忘恩负义。
有时候人多并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人多显得重视。
谢云霆刚刚回京，即将袭爵的档口上，任何岔子都不能出。
想来想去，谢云霆把目光落到了秦瑶光的身上。
“你自己去，可以吗？”
秦瑶光压下心间的嘲讽，垂眸“嗯”了一声。
一旁的周夫人“欸”了一下，道：“瑶光啊，你一个人去，侯府的脸面也难看。”
“左右也还有几日，不如派人快马去你娘家，把你幼妹接来一起入宫。”
“我记得，你那妹妹过两个月就及笄了，到时候正好迎进门，你们姐妹也好做个伴。”
一听这话，秦瑶光虽然知道周夫人是故意的，却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好在谢云霆没等秦瑶光开口，立刻出声反对。：“母亲，不要，我不要外面的女人，我有阿窈就够了！”
周夫人看着他，道：“那怎么办？你总不能让母亲拖着病体，陪瑶光入宫吧？”
“瑶光自己可以的！”
谢云霆笃定道：“瑶光可是秦相嫡女，京城第一贵女，什么场面她都能稳得住。”
说着，他看向秦瑶光：“对吗？”
秦瑶光见他冲自己挤眼睛，垂下眼眸，道：“世子，这一次不一样。”
“秦瑶光，”谢云霆拔高了音量：“回答我，你一个人去，没有问题！”
他语气很严肃。
秦瑶光垂着眼眸不肯接话。
她很清楚，周夫人故意装病，就是为了避免洛卿窈以中毒为借口不进宫，为此甚至不惜说出让她还未及笄的幼妹给谢云霆做妾的混账话来。
而谢云霆被洛卿窈迷花了眼睛，是肯定要跟周夫人做对的。
当下，她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都别说。
“云霆，”周夫人见秦瑶光不开口，叹了口气，道：“这事儿你就别操心了，母亲这几天好好养一养，不叫你为难。”
谢云霆：“母亲放心，我会和瑶光一起入宫，到时候同中宫皇后说清楚，家中不是不重视，而是都病倒了。”
“皇后贤良大度，必定不会责怪我们的。”
听了这话，周夫人只觉得窝了一肚子的火。
她怎么生了这么个蠢儿子？
“谢云霆！”
她冷了冷声，道：“你赶快闭嘴！”
冷不丁被骂了，谢云霆一时间有点懵：“母……母亲？”
周夫人此刻完全忘了自己还是病重人设，抬手就恨恨地戳向他的脑门。
“这是瑶光一人能不能行的事吗？”
“你动动脑筋想一想，太后是你的姑祖母，她老人家如今病危，你一回来就说你母亲和你的爱妾双双病倒，你让别人怎么想？”
“你现在在袭爵的紧要关头，要把话柄递到别人的手里吗？”
谢云霆被戳得脑袋歪到一旁，脸上忍不住露出了委屈之色。
“母亲，我也是心疼您啊！”
“我不能让您拖着病体入宫给姑祖母侍疾啊！”
一旁的秦瑶光听了这话，心中愉悦至极。
周夫人听了这话，气得差点当场骂娘。
她咬牙切齿：“让洛钦遥同瑶光一起去！”
“不行！”谢云霆想都不想，一口拒绝：“阿窈中毒才醒，身子还虚弱着！”
周夫人都气笑了，指着自己看着谢云霆：“那你让我去，我就不虚弱了吗？”
“逆子！我可是你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