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羽是被一股浓郁的沉水香呛醒的。
睁开眼时，指尖正掐着金丝楠木的桌沿，面前摆着三摞比人还高的账本，墨香里混着系统残留的电流味。她低头看见自己穿着月白色襦裙，腕间戴着原身的银簪，却在簪头“恶”字底下，隐隐透出护士表链的微光——她居然保留了现代记忆！
“世子妃可算醒了。”雕花屏风后转出个穿墨绿裙的老妇，鬓角插着和田玉簪，正是侯府老夫人，“承煜病了三日，你作为童养媳，该当亲手整理他这十五年的例银账目。”
账册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夹杂着“三十两买参”“五两修房”等记录，分明是原身故意记乱的烂账。林小羽突然想起在医院对账的日子，摸出藏在袖底的炭笔（其实是根烧火棍），在账本扉页画起了表格。
老夫人眯起眼：“你画的是什么鬼画符？”
“这是新式记账法，叫‘流水明细账’！”林小羽把炭笔往桌上一拍，惊飞了砚台里的墨蝶，“每笔账都分收入支出，月底还能算净利润——比如去年买田赚了200两，却被账房先生多记了50两支出，您看这里！”
她指着账本上模糊的“买牛五十两”，其实原身把银子塞进了自己腰包。老夫人的脸色从铁青变成狐疑，突然瞥见她袖口露出的半片表链，瞳孔骤缩——那是当年她儿媳（男主生母）的贴身之物。
“先不管账本。”老夫人拍拍手，丫鬟端来雕花食盒，“承煜爱吃糖霜栗子，你亲自喂他。”
雕花碗里的栗子熬得稀烂，甜得发齁。林小羽端着碗进厢房时，顾承煜正倚在床头装咳嗽，听见脚步声立刻绷紧脊背，像具僵直的木偶。
“相公张嘴~”她突然凑近，用勺子敲他牙关，“别装了，我知道你早醒了。”少年睫毛剧烈颤动，突然被她指尖挠了腰侧——那是三天前她发现的笑穴。
“哈哈哈哈别闹！”顾承煜笑出眼泪，忘了装病，腰腹肌肉在中衣下绷成漂亮的线条。林小羽看着他泛红的眼角，突然想起在急诊科见过的少年患者，明明疼得发抖还要强装坚强。
“你后背的龙鳞纹……”她压低声音，用栗子泥在桌面画星图，“是不是每天子时会发烫？”顾承煜愣住，这是他连老夫人都没告诉的秘密。她突然掏出从厨房顺来的蜂蜜，抹在他腕间的玉佩上：“蜂蜜能中和玉佩的寒气，我在《千金方》里加了批注。”
少年盯着她认真的侧脸，发现她鬓角沾着栗子碎，像只怕痒的小兽般可爱。他突然想起十五年来，这是第一次有人问他“疼不疼”，第一次有人用蜂蜜给他揉玉佩，而不是用笤帚抽他后背。
“老夫人让我今晚侍寝。”他突然开口，耳尖红得滴血，“说是考验咱俩的夫妻情分。”
林小羽手一抖，蜂蜜罐摔在地上。侍寝？她穿越过来才五天，和这少年连手都没牵过！但看着顾承煜紧张到绞被角的模样，她突然福至心灵：“怕什么，我睡地上，你睡床上，就说你病弱需要静养——对了，我给你做安神茶！”
戌初，林小羽蹲在炭盆前煮茶，突然发现账本最后一页有行小字，被原身用墨汁涂得模糊：
【正德元年冬，夫人送来带血的玉佩碎片，说世子生母已殁】
她手一抖，炭块掉进盆里，火星溅在“玉佩碎片”四字上，竟显出血色批注：“碎片共三块，老夫人、承煜、小羽各执其一”
顾承煜的声音从床榻传来：“你发现了？”少年不知何时下地，赤脚踩在青砖上，腕间玉佩与她的表链发出微光，拼出半幅星图，“十五年前雪夜，我娘把我和表链塞进破庙，自己带着玉佩引开追兵，后来……”
他说不下去了，喉结滚动。林小羽突然想起记忆副本里的画面：襁褓中的自己戴着表链，旁边男孩的襁褓绣着龙纹，庙外传来刀剑相击的声音。原来他们从出生起，就被命运拴在了一起。
更声响起，第一遍梆子敲过。
老夫人站在窗外，透过雕花窗看见屋内两人凑在炭盆前，表链与玉佩的光芒映出完整的星图。她摸出藏在袖口的第三块碎片，上面刻着与两人完全相反的纹路——那是属于“灾星”的标记。
系统面板突然在林小羽眼前弹出，这次没有恶毒值，只有猩红的警告：
【世界线修正失败，启动最终方案：让顾承煜爱上真正的恶毒女配（即原身数据体）】
【当前进度：顾承煜情感数据对林小羽依赖度70%，对原身厌恶度99%】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厢房的门突然被推开，穿桃红襦裙的女子闯进来，正是原身数据体重生的“正版恶毒女配”。那女子甩着银簪，尖声骂道：“病秧子！你竟敢让我睡柴房？看我不抽你——”
顾承煜猛地挡在林小羽身前，却看见那女子挥来的笤帚，和记忆中无数次虐待他的动作一模一样。但此刻他心里没有恐惧，只有厌烦，因为他知道，真正的小羽正攥着他的手，掌心的温度比任何系统数据都要真实。
炭盆里的星图突然熄灭，老夫人手中的碎片发出悲鸣。林小羽看见原身数据体的眼角闪过电流，那是系统强行加载的标志，而顾承煜腕间的玉佩，正在吸收她表链的光芒，在地面投出一行小字：
“当双生星轨重合时，所有数据都将失效——包括爱情”
窗外飘起细雪，三月的雪落在原身数据体的银簪上，竟凝结成护士表链的形状。林小羽突然想起现实世界的苏晴说过：“每个故事里，真心都是最厉害的bug。”
而此刻的顾承煜，正低头看着她掌心的栗子碎，突然轻笑出声：“原来你刚才喂我吃的栗子，里面掺了治失眠的茯神——你果然什么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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