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这时老鸨的声音传来,“小姐,请随我来。”
没有太大的礼仪,只是语气上多了几分恭敬。
这在人来人往的“醉梦轩”前并不惹眼。
但如果是别有用心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楼阁上的一双眼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橘黄的烛光打在脸侧,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暗声道,“她来了。”
......
和对面的采香阁比起来,醉梦轩的装潢并不奢华。
六角铜铃高悬挂在檐角,夜风拂过发出清脆的响声。
同是门前的有两盏茜纱灯笼,采香阁那边绘着的是“折枝海棠”,而醉梦轩这边却是“一个破罐一朵花”——罐身虽残,但里面的海棠花依旧倔强地盛开。
这不是谢渝安第一次来这里。
前世他作为摄政王,朝堂秘事基本都是安插眼下进入这醉梦轩打探的。
文人雅士最是追捧纸醉金迷,如果说对面的采香阁是生理欲望的落着地,眼前的醉梦轩则是灵魂追随的栖息地。
而人一旦灵魂上获得满足,最是容易吐露真心。
醉梦轩里曲雅,美人更雅,极大满足了那群人的虚荣心,打探消息自然也容易不少。
而这醉梦轩最为神秘的要数那位不曾露面的东家。
谢渝安跟在姜荼身后,在老鸨的带领下走上阁内的顶层。
这一举动倒是引起大厅里听曲的那群人注意。
饮酒的动作一顿,纷纷将目光投向两人,嘴角不约而同带着玩味的笑意——
顶阁据说是豪掷千金的贵客才能去的地方。
里面的花样百出,道具繁杂,最是刺激。
一个笑面狐狸,一个单纯兔子,没想到竟然玩的那么花。
直到门扉被掩上,他们才将目光收回。
其中听曲的一个向身边斟酒的女侍问道,“哎!敏儿,你们顶阁要怎样才可以进去啊?”
敏儿道,“贵客只需连续在醉梦轩消费一年即可。”
闻言,几人倒吸一口凉气——
一年?
若是偶尔来来也就罢了,这每天过来消费还得连续一年,那得多少黄金啊!
.......
“外人只知这顶阁消费千金,却不知这买的是整个醉梦轩的情报。”
房内,一个青衣女子已经早已在此等候。
见到老鸨身后的兔面女子时,她立马起身上前,躬身道,“姑娘。”
谢渝安双眼微微眯起。
眼前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前段时间他见到青衣女人。
谢渝安前世的情报也是从这位手上得到的。
玉翠朝那老鸨递了个眼色,老鸨就识趣地退下,为几人留下独处的空间。
姜荼这才将面具摘下,眼角弯弯,“玉翠,辛苦你了。”
“姑娘客气了。”
玉翠注意到一旁没有出声的谢渝安,疑惑地问道,“这位是?”
谢渝安刚想开口,不想腰上传来一阵酸麻感。
他吃痛地循着视线看去,只见身边的小兔子面色如常,“玉翠你不必在意他。”
“他不会将我们的话说出去的。”
她扭头看向谢渝安,眨巴眼睛,“你说是吗?狐狸哥哥~”
谢渝安咬咬牙,“是......不用在意我。”
好啊,还是个爱掐人的小兔子!
玉翠将两人的互动收在眼底,眼眸含笑,看破不说破。
摊手示意道,“公子请坐吧。”
姜荼往谢渝安的衣袖一扯,连带着他一起入了座。
“这下咱们该说正事了!”
姜荼脸上的笑意收敛,沉声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一般来说,报信的人都会按照约定将情报准时送到姜荼手上。
“我相信你会来找我的。”
没按时送达的话,要么是出什么意外,要么就是这个必须当面说。
但很显然,这次是后者。
玉翠面露难色,接着开口,“那姜四,好像是太妃那边的人。”
这个关系姜荼通过对原著剧情的梳理是知道的。
不想玉翠接下来的话让她的心情瞬时跌落谷底。
“而且,他似乎还是那位的男宠。”
这句话一出,姜荼顿时僵住。
男宠?
还是太妃身边的?!
她只知道姜四为太妃服务,却没想居然那么特殊。
这要是被发现,被凌迟腰斩不说,还会连累整个姜家!
姜荼的指甲陷进肉里,牙齿咬着唇瓣,“姜四他怎么敢啊!”
玉翠接着补充,“这还是那晚杜桂芳来的时候听他说的。”
“与定远侯的这段关系一旦毁掉,姜四在那位面前的信任度又要跌落几分。”
狐狸面具背后,谢渝安的眉毛微挑。
他是后来从张伯那边知道裴相宜最后以一句“茶饭之言,不足记挂”,绝了这门亲事。
这个婚约,姜谢两家并没有任何纸面约定。
若不是姜家有几位跳出来旧事重提,迫着姜回必须嫁个女儿,这件事本可以过去。
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谢渝安还难过的心一下子高兴了。
他迫不及待叫九思去自家铺子里面包来姜荼最爱吃的蜜饯,给她送去——
幸好,她没嫁。
姜荼在听到玉翠的话时,眉心微拧。
如果她和姜韵其中任何一个被嫁到谢家,都是随了姜四的心意。
好大一盘棋!
“还有些姑娘那日在暗处想来是知道的。”
“杜桂芳将自己妹妹放在身边的事已经被姜四知道了,姜四想抓着这件事,进一步控制杜桂芳。”
忽然想到什么,玉翠双手握着姜荼的手,关心道,“姑娘,我给你的手帕一定要记得带在身边。”
“它能让你在那些香气里面保持清醒。”
谢渝安的心咯噔一跳,他明白了——
为什么在姜荼给自己拿手帕捂住鼻子后,自己反而是清醒的那一个。
那天姜荼的“鲁莽”举动,他现在还记得。
他目光不自觉地落向姜荼,却见那双耳朵渐渐爬上红晕。
有点可爱呢。
姜荼说话有些结巴,“下、下次一定......”
闻言,玉翠的眸光暗了下来,“你不会那日没拿出来捂住口鼻吧?”
姜荼的头埋得低,不用她开口,玉翠就知道了。
她忽地放开姜荼的手,脸上是姜荼不曾见过的严肃。
只听玉翠厉声道:“你知不知道,那房间里全是容易动情的香。若不这样,那姜四又怎么那么快将自己的秘密吐出来!”
“我们这些早就是残破之身的人闻了便闻了,可你不行。”
说着说着,几滴泪痕从她那娇好的脸颊上滚落,情难自控,嘴里喃喃,“可你不行!”
“若是连你也沾上那东西,我就是姐妹们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