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兑现契约呆会不就知道了。”
黄伟不急不缓,信心满满地说道。
瞧他这幅模样,大家也知道今日的五万石精米应该没问题了。
看来以后要在盛京继续看黄家的脸色了。
果然没一会儿,就有黄家的伙计来到。
“东家,米仓里五万石精米已经备好,权等客人付银两收货了!”
伙计声音嘹亮,恨不得整座茶楼的人都能听到。
“好好好!”黄伟喜笑颜开,转过肥胖的身躯。
“这位公子,这契书上写的还作数吧?”
黄伟掏出契书,“倘若我能在今日提供五万石精米给你,你就让沈元向我黄家道歉,还替他还清所有欠款。”
“到今日……”黄伟心算了一下,“欠款连本带息已经有两千三百两了!”
阳明公子玉扇轻摇,并不在意,“契书自是作数,我早已安排人前去运米了。”
黄伟听到阳明公子已经付款运米,登时趾高气昂起来,仗着茶楼人多,“那你还不快让沈元来道歉?!”
“两千三百两,一文也不能少!”
“还有你冒充阳明公子一事,是不是被人指使?我定会向商会举报,后果不是你能承担得起的!”
黄伟咄咄逼人,漏出了他本来的面目。
“别急嘛,黄家主。”沈娇淡淡出声,“再等一会儿。”
“还等什……”黄伟不耐烦,只想赶紧了解此事。
却听到楼下街道远处传来喧哗声。
“大家伙快来看看啊!”
“黄家米铺卖的米都是些发霉的、虫蛀了的次米!”
“欺骗老百姓,店大欺客啊!”
黄伟黄强疾步跑到窗边,往下一看。
只见一列长长的板车由马匹拉着,车上驮着一袋袋贴着“黄”字的米袋。
那是他们米铺的米!
此时板车上的每个米袋都已敞开,漏出里面白白的米来。
每辆板车上还有两个伙计,用竹筒一筒筒的舀着米袋里的米。
只要有人好奇上来围观,就将舀上来的米撒到来人手中。
惠源茶楼附近都是些酒楼茶肆,人流量大,这个阵仗一下子吸引了很多人围观。
还有些人家派出自家小厮出门打探出了什么事。
茶楼的人听到吆喝声也纷纷探头凑热闹。
“这些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今天这五万石大米全是烂米呗!”
“不会吧……竟然拿霉米、次米糊弄人,就这还皇商呢……”
有好事者从街上讨了一捧米来,“快看看啊!”
“这米全是陈米烂米!都发臭了!”
说话间将米置于桌上,供米商上前查看。
只见那米已经可以看到暗沉绿色的霉点,还有些结块,颜色也不如寻常大米莹亮光泽。
凑近还能闻出酸臭味,确实是如众人所说,都是些应该淘汰掉的烂米。
黄强此时已经跌坐在地,双目失神,嘴里喃喃,“完了……完了……”
黄伟则靠在墙边,勉强撑着身子,圆润的手捏住窗沿,看不出骨节的手指被捏的泛白。
怎会如此!黄伟额上冷汗涔涔。
他明明安排好了一切!
他准备了差不多一千石精米供人查验,剩下的便用半袋精米铺在半袋霉米上面,这样一来便可蒙混过关。
仓库里可以铺在上面的精米不够,为此他还花了大价钱溢价好不容易买到的!
待来日底下的霉米被发现也可推脱,说是客人储存不当,抑或是客人意图栽赃嫁祸,反正不认这笔账就是了!
可他没想到,这人竟直接拿刚出库的米来游街,现在往下望,这条队伍长长,不知是不是将整个盛京游了个遍!
这人怎么知道里面都是霉米的?
“黄家主,”阳明公子话语如冷刃,“可不可以给我个解释呢?”
“是,是你栽赃……”黄伟磕磕绊绊,只知道不能认,认了黄家就完了!
“对、对,是你栽赃嫁祸!”黄伟似乎找到了点主心骨,声量也大了起来,
“就是你故意的!你凭什么说这些烂米是我们黄家的?”
旁边有人出声,“那个大米袋上那么大的‘黄’字谁看不到啊!不是你们黄家的米还能是我们梁家的吗?”
原来是黄家的死对头梁家,他看到黄家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原先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
“印着‘黄’字就是我们家吗?”黄伟大声反驳,“不能是他提前准备好的吗?”
“定是你为了赖掉契书,诋毁我们黄家,提前备好这些霉米的!”
黄伟伸出胖手,来回指着阳明公子和沈娇。
追风上前拦开黄伟的手,“无理!谁让你指着我家公子了?!”
“就是!”珍珠也在旁附和,双手一叉站在追风身旁挡住黄伟。
黄伟无奈,只能转身向其他米商大声解释,
“各位!请不要被此人蒙骗!这一切都是他有备而来,我们黄家不会做这样的缺德之事的!”
可他的解释在众人看来如此单薄。
毕竟米袋上的字印不是谁都能随意复制的,再加上这么大量的霉米陈米,也只有他黄家能弄得到!
其实每个米铺,都会有一些陈米霉米,变质的米吃不了,以往有些米商在小地方行商,或许还有些穷苦之人会买。
现在在盛京行商的米铺,大部分变质了的米没人买,都是处理掉的。
要是说一个不是米商的人收集得到这么多陈米,他们是不信的。
“沈某还请诸位做个见证,今日是黄家拿不出五万石精米,还请黄家履行契书上的责任。”
“跪地道歉,还要承认当初借钱给沈元的借据后面修改过,沈元只欠你们黄家八百两,还了以后两不相欠!”
沈娇走到人群中央,冲着各位米商说道。
今日的沈娇只一身灰蓝麻衣,并不华贵起眼,乌黑的头发用一条蓝布高高束起。
她娇小的脸庞上未施一点粉黛,面色素白,但她天生的剑眉和粉唇搭配起来,竟也有几丝蓬勃的少年气。
陈景轩透过面具观察着站在人群里的少女。
她昂着头,无半点惧色,说的话掷地有声,明明大部分人都比她高一个头,但她的气势却凌驾于众人之上。
陈景轩蜷了蜷突然有些发麻的手指,只觉得近日的生活有了些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