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丹心草可是圣物,传言长于西奈山北侧的悬壁之上,数量稀缺自不必说。
光是崖下火池散发的热沼就足以让大部分人望而生畏。
当年,皇上曾派出多批人马去寻这草都无疾而终。
这孩子,她居然为了霁王做到如此地步吗……
江挽音对上亲爹那疼惜又无措的眼神,当下语气也软了几分。
“爹,女儿好早之前就思慕霁王殿下了,女儿也相信有了丹心草可以治好他的头疾,您就信女儿一次吧。”
江承德深深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这两个女儿,竟像是说好了一般,前后将心思交托给那兄弟俩。
“你可知,晴儿如今在宁王府过的是什么日子……”
每每一想到江挽晴,江承德都悔不当初。
若早知宁王那臭小子如此凉薄,说什么他都不会同意女儿嫁过去。
白白浪费了女儿的大好年华,使她沦为京中笑柄,独自伤心。
江挽音眉头轻蹙,关于小妹的传言她这两日也偶有听闻,原只道是市井传言不足为信,如今看来竟是真的?
“明日女儿就去宁王府看她,爹您放宽心,都会好起来的。”
————
翌日,温度又降了一些。
听雨阁内。
宋以隽身着茶黄罗琦信期锦绣袍,身披银狐轻裘披风,秀儿还在最外面给她系了件羽缎斗篷。
“没那么冷的,”她想要反抗,秀儿可不管那些,又往她手里塞了只暖炉。
“依奴婢看,今儿很有可能下雪的,到时只会更冷,您就别嫌多了。”
景逸进听雨阁卧寝时,将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不由得赞道。
“做的对,就得给她多穿。”
秀儿躬身行礼,“奴婢给王爷请安。”
“可都准备好了?”他走到宋以隽跟前,温柔地问道。
“当然!”宋以隽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空着许多位置呢,就等各样美食往里填了。”
菱花脚步匆匆地过来禀报,“主子,马车备好了。”
闻言,景逸直接将宋以隽打横抱起,长腿一迈就出了院子。
“诶,你扶着就行啊,我自己能走。”
“搂住,摔了我可不负责。”
景逸的声音不大,垂头看一眼她的小脸,吓唬着道。
宋以隽连忙搂紧了些,景逸感受到颈后她双手力度的变化,唇角不自觉漾起。
一路上,看到此场面的府中下人们近乎呆滞。
好像自从王妃入府后,王爷变得成熟许多啊。
巳时初,霁王府的马车到达七宝楼。
小舟同上次一样载着主仆四人,摇摇晃晃地到达湖中央的楼门口。
宋以隽左右手分别被景逸和菱花搀扶,自己几乎不使什么力气。
“今日好像没什么人。”她道。
上回人满为患的一楼厅堂,今日只有寥寥三五桌前有人。
店内伙计将他们领到了一楼里面,过了狭窄的拐角,是间宽敞明亮的隔间。
周遭被红木栏杆围着,东面是一览无余的江水,无窗,叫人直接能瞧见湖波荡漾。
虽是开放式设计,四周摆放着精致的火炉,倒叫人感觉不到冷,反而有着微微的暖意。
宋以隽坐到矮椅上,菱花上前将她的斗篷取下。
“王妃有事记得叫奴婢。”
“诶,你俩——”
景逸将话接过来,“他俩去别处吃,不用管。”
如此氛围,定然要二人世界才好,他可不许卫鸣和菱花做电灯泡。
宋以隽点了几道菜,而后把菜单推到他面前。
景逸添了两道新增的招牌,伙计来隔间送热茶,他帮她倒了一杯。
宋以隽轻吹着杯口的热气,时而小抿一口。
眸光百无聊赖地在对面男人身上扫过,又极快错开视线,避免和他对视。
“书的事情有进展了吗?”她问道。
“暂时还没有消息,扶风地理位置太偏,情况也比较特殊,急不得。”
等派出去的人有了明确消息,他大抵是要再跑一次的。
到时候一来一回可就不止月余那么简单。
景逸瞧着对面手握茶杯发呆的姑娘。
若是以前,莫说月余,就是半年也是去得的。
现今情况跟之前不一样了,他在府中已然有了牵挂,怕是不会舍得离开她那么久。
一炷香的功夫左右,伙计进到隔间里依次上菜。
屋内香气萦绕,勾着宋以隽肚里的馋虫,她搓了搓手,将茶杯放到一旁,拿起筷子开始大快朵颐。
景逸见她吃得香,自己也不知不觉地吃了许多。
“你快尝尝这个,味道真绝了!”
她指了指茄汁鱼卷,景逸抬手,自己夹了一小块,又拿了双新筷子往她碗里夹了一大块。
宋以隽瞧着自己面前的几盘菜才忽然意识到,他几乎把每盘都往自己这边推。
而他面前的,好像都只是她夹了一口就没再夹的两道菜。
“你别都给我啊,你也吃。”
感受到他的细心,宋以隽难得地有些脸红。
最近他对自己似乎过于关照了些,简直称得上是无微不至。
有雪花倏然飘荡入眼,慢慢悠悠地落到茶杯里。
宋以隽转头看去。
只见不远处雪粒飘渺,朔风渐起,卷着纯白色的似蒲公英种子的雪花,她抬手去接,任其肆意融化于掌心。
“是初雪呢。”她喃喃道。
却不知,方才这一幕好像慢镜头一般,被景逸全然看在眼里。
她转头回来,正对上他温柔又炽热的眸光。
宋以隽心头微微慌乱,垂下头去,只觉得自己心跳的声音在耳边被无限放大。
自己是怎么了,怎会被他的眼神弄的无所适从呢?
二人之间开始荡漾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
宋以隽闷头吃着不再言语,景逸放下碗筷,留了句“等我一下”就出了隔间。
门拉上的瞬间,宋以隽放下筷子长舒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方才简直是太怪异、太尴尬了嘛。
弄得好像小情侣情窦初开一样,等等……
宋以隽摸了摸自己微微发烫的脸颊。
这个想法,似乎很危险啊。
“咣咣——”有敲门的声音忽然响起,宋以隽随意应了一声:“进。”
这家伙就直接进呗,还敲什么门呢。
正腹诽着,却见一陌生身影出现在自己眼前,嗓音偏低,似乎隐含笑意。
“打扰姑娘用膳了,在下的玉坠子遗落于此,不知可否容我寻找一番?”
宋以隽抬起头,与来人目光相撞,“是你?”
竟是那日骑马将她踏伤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