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的掌心刚贴上石门,金属冷味便顺着指缝钻进来,比迷宫里的更腥更重。
土匠赵扶着门框咳嗽,小虎蹲在地上揉撞疼的膝盖,三个人的影子被镜面切成碎片,在四壁晃得人眼晕。
师兄,这屋子...小虎刚抬头,话音就卡在喉咙里——他们正站在一间由青铜镜砌成的石室中央,每面镜子都映着三人扭曲的身影,而最中央的穹顶下,悬浮着一枚水晶球,表面流转着淡金色的光,像滴凝固的晨露。
沈昭的后颈突然发紧。
系统今早的提示在耳边炸响:检测到历史记忆碎片区域,当前位置可触发关键签到。他摸了摸怀里发烫的半块铜片,前世被毒杀前师弟塞进掌心的触感突然清晰起来——那是李明轩的手,温凉的,还带着墨香。
赵叔,守着门。
小虎,别碰镜子。他压着嗓子吩咐,靴底在石地上碾出细碎的响。
水晶球离他三步远时,他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呼吸。
指尖即将触到球面的瞬间,一层冰寒顺着皮肤爬进血管,像有人在他骨头里撒了把碎冰。
画面毫无征兆地涌进来。
青瓦白墙的院子里,他(或者说前世的自己)正跪在青石阶上,青袍下摆沾着晨露。
师父汪藏海背着手站在廊下,银须被风掀起,声音里带着少见的温和:昭儿,这《机关九要》你抄了七遍,可悟出些门道?
弟子愚钝,只觉
话没说完,身后传来瓷盏轻碰的脆响。
前世的自己转头,看见李明轩端着茶盘站在月洞门边,眉峰微挑,眼尾带着笑:师兄每日抄经辛苦,我煮了碧螺春。
茶盏递到面前时,沈昭(现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看见李明轩垂落的广袖里,有个黑色小瓶闪了闪,瓶口朝下——前世的自己没注意到,只笑着说了声谢师弟。
茶水入喉的瞬间,画面突然扭曲。
前世的自己开始咳嗽,指节抠进青石板,喉间溢出黑血。
汪藏海终于转身,瞳孔骤缩着扑过来,却被李明轩一把拦住:师父!
师兄怕是中了...中了邪祟!
住口!沈昭吼出声,水晶球在掌心发烫。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镜壁间撞出回音,震得土匠赵踉跄两步,撞得铜镜嗡地轻鸣。
镜面开始翻涌。
左边那面镜里,他红着眼攥着匕首,刀尖抵在李明轩喉间;右边那面镜里,他浑身是血跪在乱葬岗,雨水混着眼泪糊住眼睛;正对面的镜里,他站在云顶天宫的工地中央,所有工匠都背过身去,只留李明轩拍着他肩膀笑:师兄,我替你看顾着。
师兄!小虎的手抓住他衣袖,带着颤抖的温度,镜子里...镜子里有好多你!
土匠赵的额头抵在石门上,声音发闷:小沈先生,这...这是障眼法吧?
沈昭的太阳穴突突跳着。
他能听见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检测到幻境干扰,是否使用【古尸克制术·心神镇符】?他咬着后槽牙扯动嘴角——前世被最信任的人背叛,今生又被算计进迷宫,这幻境算什么?
是。他在心里低喝。
一道暖热从眉心升起,像团小太阳在颅骨里炸开。
镜中的虚影突然扭曲,愤怒的他抓着头发尖叫,恐惧的他抱头后退,悔恨的他跪下来捶地,最后全部化作金粉,簌簌落在水晶球上。
土匠赵长出一口气,抹了把脸上的汗:神了...小沈先生,你这是...
赵叔,退后。沈昭没接话。
他摸出怀里那半块铜片——前世临死前攥着的东西,此刻在掌心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肤。
他将铜片对准水晶球,镜面突然折射出一道银光,精准打在穹顶的星图上。
咔嗒咔嗒的机括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四壁的铜镜开始缓缓转动,原本乱成碎片的影像逐渐重合,最后所有镜面都对准同一个方向,在地面投出一道银色箭头,直指石室最深处的暗门。
原来如此。沈昭盯着箭头,喉结滚动。
他终于看清了前世死亡的真相——李明轩表面温文尔雅,私下里竟能对同门下毒,还借师父的悲痛掩盖罪行。
他将水晶球收进怀中,指腹摩挲着铜片上的纹路,声音低得像淬了冰:你欠我的,我会亲手讨回来。
师兄,那门...小虎指着暗门,声音突然发紧。
沈昭转头的瞬间,眼角瞥见右侧一面铜镜咔嚓裂开道细纹。
有什么东西从裂缝里一闪而过——红瞳,像浸在血里的玛瑙,只来得及让他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便消失在黑暗中。
走。他扯了扯小虎的衣袖,又看了眼土匠赵,跟紧我。
暗门开启的风声卷着潮气涌进来,里面是条幽深的墓道,石壁上的火把忽明忽暗,将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沈昭走在最前,半块铜片还在发烫,像在提醒他——真相才浮出一角,更狠的局,还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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