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月初瑶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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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有了月初瑶的遮掩,温如修也只以为是岁流童天赋异禀。

她也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拿起时事报纸,地图,收集自己需要的信息。

只是偶尔装的一副无知样儿,去问问温如修。

他总会十分有耐心的替她解惑,明明十五六岁的少年,最是心高气傲。

可他一身温润,修养极好。

如他名字一般,温如修。



月初瑶是在初冬的第一日离开的。

前日还有暖阳,她离开那日,却罕见的下起了小雪,薄薄一层,纯洁无瑕。

她身上穿着旧式的碎花小袄,颜色甚是明艳。

看见她时,她双眸弯如月,愰了愰手上的铃铛。

岁流童点头。

她站在船上。

她站在码头。

她没有叫她来送。

她也没有说过会来。

可奇迹般地,两个人都在等着对方。

她站在船上显眼的地方,她站在码头最靠近船的地方。

人流拥挤,她们眼中,只有对方。

两个与时代格格不入的人,在跨越时空后,成了彼此之间的知己。

她将手捧成喇叭样儿:“阿童,我一定会等你的。”

她笑着,口型只有一句:“一路顺风,万事顺遂。”

船动了。

它读不懂离别人眼中的不舍,看不懂情意绵绵,听不见离别意。

只知时间到了,便遂着心意驶向远方。

或许,旅途中,它也有自己想见的船,所以才这样苍促。

温小辉一直都很安静,平日里,他最是吵闹,但他知道,岁流童与月初瑶分别,他不适合说话。

安安静静的跟着,保护着岁流童便是。

他只是奇怪,为何岁流童都没有和月初瑶说一句话。

女孩子真奇怪。

他嘟囔。

岁流童跟着他一起离开。

一路上,她终于能有闲心,好好观察这个满目疮痍的时代。

人来人往,商人众多。

小贩的叫卖声,小孩子的嬉闹声,欢声笑语。

这温馨的日常,让人心安。可她看见的,却只有悲哀。

一个民族的悲哀。

愚民政策,再成功不过,国之存亡之际,仍然有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他们看不见局势的严峻,只知今日,要赚多少钱。

这阳光所照之地,暗中埋了多少残骨,多少见不得光的黑暗。

她买了一个馒头,递给了行将就木的老乞丐,他愣愣的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很久没有回神。

“谢谢…”

这这句话,这哽咽的狼吞虎咽盖住,无人听见。



才入了阁,温如修便已经等着二人。

“小辉,母亲哪儿有支国外来的钢笔,你去拿过来,我瞧瞧,有何不同。”

“是。”

温小辉很快离开,偌大的院子,只有他们。

他望着她如玉的侧脸:“怎么不叫我一起?”

“我以为少爷要温习功课。”

“小辉也要学!”

他别扭的话脱口而出,现下却有些下不了台,浅粉的薄唇微抿,带着少年意气的扭捏:“下次…下次不许叫他。

我才是你…才是少爷。

你要听我的。”

他有些懊恼自己失控,可事已至此,他也只是低着头,耳根通红。

“好。”

岁流童浅笑着抿唇。

温如修第一次见她笑,有些出神。

她笑起来极美,比起刚来那日,现如今的她,真真像极了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

气质清冷,又带着书卷气。

那张脸也越来越惑人。

他也只以为是长开了。

这样看着,他反倒先红了脸。

他极为知礼隔着衣服的抓着她的手腕,将她拉到了书房。

桌上的,赫然是她画的几张木仓械图,上面标着精确的数字,他欣喜到涨红了眼眶:“这是你画的!”

岁流童还在想如何蒙混过关,他却已经泪流满面:“好啊,有救了,有救了…”

他心中怀着苍穹万千,她也一样。

这一刻,二人的心,诡异的合流。

“你要入黄埔吗?我想想办法,送你进去。

正好,我本也要去的,也有个照应。”

岁流童点头,心中却没有期许,她不怀疑他的少年赤诚。

只是,再有一个月,那个寒风簌簌的夜晚,这个少年,会一无所有。

军阀入城,杀鸡儆猴,挑了首富温家,逼温家就范。

一群卖国的贼。

温家满门,尽是傲骨铮铮,他们没有一个人选择跪着生。

她看着少年离开,转身去找了温家家主,温国安。

他小时候,叫温以北,这是他后来改的。

她知道以她的身份根本见不到温国安。

所以转变了思路:“劳烦小哥通报一声,少爷命我将此物亲手送给老爷。”

小厮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是一副精致的水墨画,画意自成一派。

画风也与这个时代有所不同,只是万变不离其宗。

小厮将画拿了进去,温国家便让人叫她进去。

“这画是小修画的?”

她看了一眼小厮,温国安了然,摆了摆手:“下去,守着门。”

小厮点头离开,门关上。

“不是。”

“你画的?”

“我画的。”

“很有天赋,是想要温家资助你?”

“不是。”

“哦?”

他疑惑的抬头,一身的气势并不小,他在商海沉浮几十年,十足的上位者,压迫感铺天盖地。

可岁流童岿然不动。

“我听说,北边军阀混战,五大军阀之一的沈家,向杭城转移,不日就抵达杭城了。”

“有这回事。”

他挑眉,虽然惊讶于她一个通房知道这些,可还是不动声色。

“听说,沈家投靠了R军,但需要投名状。”

她的话点到为止,温国安的脸色也变了。

面对他骇人的气势,她不卑不亢。

若在平日,他会欣赏。

可这个节骨眼上,他只有忌惮。

沉吟片刻:“你想要什么?”

她摇了摇头:“只是不想少爷突逢巨变,希望老爷早做打算。”

他认真的打量她,良久以后,他叹了口气,无尽沉痛:“来不及了…”

“你叫什么名字?”

“岁流童。”

“很好的名字,与修儿倒也配。以后,好好对他。”

他这句话,如同交代后事。

岁流童知道,他什么都清楚,只是…

也是,杭城首富,怎会不知时事?

杭城听到风声的,大批大批的人,他又怎会不知?

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让他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