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碎片在掌心沁出咸涩的水珠,林羽耳畔的轰鸣声越发清晰。他望着老掌柜浑浊瞳孔里倒映的虎符纹路,史灵珊的剑穗突然凌空卷住他手腕,细碎的鲛珠在暮色中迸发出幽蓝荧光。
“少侠当心!”史灵珊话音未落,染坊晾晒的彩绸突然被劲风掀起。数十匹朱红绸缎如血瀑倒悬,恰好遮住茶楼方向投来的窥视目光。林羽借着这转瞬即逝的屏障,将碎片按进系统空间,虚拟面板顿时炸开层层涟漪。
【东海鲛人血激活隐藏任务:破碎的镇海虎符(1/3)】
柏瑶的马车在此时辘辘驶近,玉骨折扇挑起车帘半寸:“林公子可要搭车?”话音裹着清浅药香,与史灵珊衣袂间的松烟气息撞作一处。
林羽正待开口,远处海面忽然传来沉闷号角,震得他袖中青铜碎片嗡嗡作响。
三日后,府衙廨舍。
李忠攥着卷宗的手指骨节发白,青瓷茶盏在案几上磕出细碎颤音:“赵员外给转运使送了整箱珊瑚,说是要彻查盐铁账目。”他忽然扯开衣襟,露出脖颈处暗红指痕,“昨夜有蒙面人闯进我家……”
林羽指尖轻抚过檀木算筹,系统光幕在视网膜上展开。当李忠说到“账房先生作证”时,虚拟地图突然在临海位置标出红点——正是赵权名下最挣钱的私港。
他故作慌乱地碰翻砚台,墨汁泼洒在雪浪笺上洇出狰狞痕迹。
“李兄且看!”林羽猛地拽开墙上的《漕运图》,羊皮纸嗤啦裂开道口子,“上月漕船在鲨齿礁沉了二十艘,偏巧那日赵家的货船全改走陆路。”他声音陡然拔高,惊飞檐下栖雀,却故意让尾音染上几分颤抖。
暮色四合时,林羽独自登上望海楼。他倚着雕花栏杆往茶盏里斟酒,琥珀光里映出三个跟踪者的倒影。
当系统提示【声望值-50】的瞬间,他故意将半封密信遗落在石阶上,信笺边角还沾着特意模仿赵权习惯点的龙涎香。
“少侠好兴致。”史灵珊的声音混着剑气破空而来,她足尖点在飞檐神兽的犄角上,怀中抱着个酒坛,“城西新开的酒肆……”话未说完突然蹙眉,佩剑锵然出鞘三寸,剑身映出林羽刻意维持的僵硬笑容。
海风卷着咸腥气掠过回廊,林羽借着仰头饮酒的动作,将解毒丹含在舌下。今晨厨房送来的薏米羹里,那缕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早被系统标注成【检测到微量砒霜】。
他摇晃着空酒壶走向楼梯,在转角处忽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漏出几点猩红。
“林公子!”史灵珊的剑穗扫过他后背,鲛珠蓝光骤然暴涨。
林羽却挣开她的搀扶,哑着嗓子低吼:“别碰我!”这一声用足内力,震得楼外老槐落叶纷飞。
藏在树梢的灰衣人满意颔首,悄无声息地滑向赵府方向。
子夜时分,林羽披着单衣坐在案前。虚拟账册在光幕上飞速翻页,每处伪造的朱砂印都被系统标成刺目血色。
当他查到第三十七笔虚增的弩机采购费时,窗外忽然飘进半片槐叶,叶脉间用蝇头小楷写着:【寅时三刻,仓曹参军将携证物入城】。
“该收网了。”林羽屈指弹飞槐叶,任其飘落在早就备好的火盆里。
他对着铜镜练习惊慌失措的表情,又往眼底揉了把薄荷膏,直到泪光潋滟似彻夜未眠。
当更鼓敲响三声时,他突然掀翻案几,嘶声对着虚空怒吼:“你们非要逼我走上绝路?”
瓦片传来极轻的磕碰声,蹲守整夜的暗卫终于撤离。
林羽保持着双肩颤抖的姿势慢慢滑坐在地,掌心却悄悄握住块棱角分明的青铜残片——那是他特意留给史灵珊的破绽。
海潮声穿过长街,月光将窗棂割成碎片投在他背上。
当第一缕晨曦染红海平面时,林羽听见熟悉的佩剑轻吟声停在檐角,剑穗鲛珠与怀中虎符碎片的共鸣,震得他心口微微发烫。
檐角的琉璃瓦突然发出清脆碰撞声,史灵珊抱着酒坛翻身入窗,松烟墨染的衣襟掠过林羽发梢。
她看着满地狼藉怔了怔——散落的账册浸在泼翻的墨汁里,铜镜歪斜映着青年泛红的眼尾,薄荷膏的清凉气息混着咸涩海风扑面而来。
“你……”剑穗上的鲛珠突然开始剧烈震颤,史灵珊下意识按住怀中虎符残片。
她从未见过林羽这般颓唐模样,记忆里这人永远噙着胜券在握的浅笑,连中砒霜那夜都能从容布局。
林羽踉跄着扶住窗棂,掌心的青铜碎片在月光下泛着诡异幽光。他故意让内力在经脉中逆行,额角立刻渗出细密冷汗:“让姑娘见笑了。”声音沙哑得像是被海盐腌过的麻绳,尾音还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
史灵珊的佩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她快步上前扯过林羽手腕,三根玉指搭上脉门时,袖中暗藏的银针正巧抵住对方命门。
这个动作让两人几乎鼻尖相碰,她突然发现青年睫毛上凝着细碎水珠,在烛火中折射出琥珀色的光晕。
“是赵权派人下毒?”她声音发紧,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林羽腕间跳动的血脉。
剑客常年握剑的薄茧蹭过皮肤,激得青年喉结微微滚动。
林羽顺势将额头抵在她肩头,呼吸间尽是松枝燃烧的凛冽气息。这个角度恰好能让窗外窥视者看清他颤抖的肩胛,却藏住了唇角那抹狡黠笑意:“今晨的薏米羹……他们连三岁稚童都不肯放过。”说着突然剧烈咳嗽,藏在舌下的朱砂丸顺势破裂,鲜血星星点点溅在史灵珊月白衣襟上。
侠女顿时乱了方寸,怀中酒坛哐当坠地,二十年陈的竹叶青在地板蜿蜒成河。
她手忙脚乱地去擦林羽唇边血迹,却被青年反手扣住五指。染血的虎符碎片硌在两人掌心,青铜表面的海浪纹突然开始流转,在墙面投出粼粼波光。
“帮我个忙。”林羽贴着史灵珊耳畔低语,温热气息拂过她泛红的耳尖,“明日卯时三刻,让漕帮兄弟在望海楼唱《斩蛟谣》。”他说话时指尖轻轻划过姑娘掌心,将半片槐叶塞进她剑穗暗格。
晨光初现时,市集早已暗流涌动。卖糖人的老周哼着小调,把熬化的饴糖拉成蛟龙形状:“听说了吗?赵员外私港里藏着前朝弩机呢!”他故意将糖勺敲得叮当响,几个蹲在墙角赌骰子的闲汉立刻竖起了耳朵。
茶楼说书人啪地展开折扇,醒木在《漕运图》残片上重重一拍:“要说那二十艘沉船呐,压舱石里可都是珊瑚粉末!”二楼雅间里,柏瑶的玉骨折扇轻叩窗棂,她看着人群里那几个神色慌张的赵府家丁,将掺了金箔的茶汤泼在临街栏杆上。
赵权掀翻案几时,翡翠镇纸砸碎了半人高的珊瑚树。他盯着密探送来的市井流言录,冷汗浸透孔雀纹锦袍:“立刻让仓曹参军带着账册去府衙!”话音未落,窗外突然飘来漕工粗犷的号子声,唱的正是“斩蛟郎君破浪来,奸佞珊瑚化飞灰”。
府衙正堂,三十六盏青铜灯将《盐铁论》拓片照得纤毫毕现。赵权抖开描金账本时,特意将熏过龙涎香的页角拂过林羽面颊:“林公子伪造军械文书,该当何罪?”
林羽垂首轻笑,突然从袖中抖出一串生锈的弩机零件。铁器坠地的脆响惊得仓曹参军倒退三步——那分明是赵家私港特有的双钩箭槽。“大人不妨比对文书上的采购日期。”他转身对着围观众人拱手,“上月飓风期间,哪家商船能出海运送军械?”
史灵珊在梁上握紧剑柄。她看着林羽从容展开海防图,青年修长手指划过被朱砂圈住的私港位置,昨夜掌心的温度突然涌上脸颊。
当赵权怒吼着要传证人时,李忠抱着布满霉斑的船运记录从侧门冲出,官袍上的潮气还在往下滴水。
暮色再次笼罩海港时,林羽独自站在染坊晾晒场。他望着最后一缕霞光消失在彩绸缝隙,突然将虎符碎片按进装满朱砂的陶罐。
系统光幕在眼前闪烁的瞬间,身后传来龙涎香燃烧的焦苦味——那是赵府书房特有的熏香气息。
染缸里的靛蓝突然沸腾起来,在月色下泛着金属光泽。
林羽知道,当明日潮汛裹挟着沉船残骸冲上岸时,那些嵌在龙骨里的珊瑚碎片会讲述全新的故事。
他弯腰拾起不知谁遗落的剑穗流苏,鲛珠蓝光映出巷尾一闪而逝的黑衣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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