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烟杆里迸出的火星,如点点流星般在谢渊剑穗上烫出焦痕,那一瞬间,丁羽敏锐地闻到了混杂着刺鼻硫磺的淡淡艾草味,这味道似针般钻进他的鼻腔。
擂台四角挂着的彩幡被风猛烈地吹得猎猎作响,那声音好似战鼓在耳边擂动。他袖口被扯开的暗袋里,果然滚出两粒胡椒似的暗红颗粒,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诡异的光。
西市胡商铺子里十文钱能买一匣子。赵捕头用刀鞘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滚到脚边的颗粒,青石砖上立刻晕开淡红色水渍,如同绽放的血色花朵,丁兄弟若是喜欢,改日我差人送两车去贵府?
谢渊的剑穗如灵动的蛇般突然缠住赵捕头手腕,三寸剑锋寒气逼人,正对着对方咽喉:昨夜子时你在永丰仓后巷喂鸽子,撒的饵料可沾着硫磺粉呢。
台下发黄的艾草堆突然窜起青烟,那青烟袅袅升腾,好似幽灵在飘荡。李县令的鱼符在腰间发出类似雏鸟的啾鸣,那声音清脆却又透着一丝诡异。
丁羽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洞察之眼”如烈火般灼得他眼前发黑,眼前一片昏黄,仿佛置身于迷雾之中——赵捕头扶在木栅上的左手小指正在抽搐,这症状与三日前中毒的守仓吏如出一辙。
大人容禀。丁羽突然抓起案上茶盏,琥珀色的茶水如一道闪光般泼向东南角的立柱。
水痕顺着榫卯缝隙蜿蜒而下,竟在卯时三刻明亮的阳光下显出一串靛蓝色符号,恰似北斗七星倒悬,散发着神秘的幽光。
满脸麻子的驼背汉子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铜烟杆“当啷”掉在青砖上,那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
丁羽的靴尖精准踩住滚动的烟锅,鞋底暗藏的磁石吸出半片残破的靛青信笺——与案卷夹层里那半张严丝合缝。
孙师爷养的信鸽脚环,用的可是靛青染的苎麻线?丁羽指尖捻着信笺边缘的细线,线头还粘着片灰白鸽羽,昨夜里永丰仓顶棚漏光处,七颗星星的位置正好对应北斗指向——
你血口喷人!孙师爷从人堆里挤出来时,腰间玉佩缠着半截断裂的靛青丝线,丝线在微风中轻轻晃动。
他布满老年斑的手掌重重地拍在验尸格目上,震得砚台里的朱砂溅出星点,那朱砂星点如红色的精灵在空中飞舞。
丁羽突然抓起谢渊的剑柄,寒光闪过之处,好似一道闪电划破夜空,驼背汉子耳后的胶泥伪装应声而落。
铜钱大小的青色胎记暴露在阳光下,形状竟与永丰仓地砖暗纹分毫不差。
三年前漕运司纵火案。丁羽用剑尖挑起汉子散落的发辫,发根处还沾着硫磺粉末,逃犯左耳后就有这样的胎记,而当时主审官正是孙师爷您。原来,孙师爷妄图通过操纵漕运,从中谋取巨额钱财,并且借此打压对手,巩固自己在官场的地位。
李县令的鱼符突然发出裂帛般的锐响,那声音尖锐刺耳,让人耳膜生疼。东南角的艾草堆“轰”地窜起三尺高的蓝色火焰,火焰熊熊燃烧,热浪扑面而来。
丁羽在浓烟中瞥见孙师爷袖口滑落的瓷瓶——与守仓吏毒发时攥着的药瓶纹样相同。
大人请看!丁羽闪身避开赵捕头劈来的刀风,那刀风带着呼啸声,如野兽的咆哮。染着硫磺粉的靴底在青砖上划出北斗图形。
谢渊的剑穗缠住孙师爷手腕时,三只信鸽扑棱棱从人群外飞起,脚环上的靛青丝线在日光下泛着诡异的光,那光好似来自另一个世界。
擂台西侧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那声音清脆而又惊心。丁羽转身时正看见守仓老吏的布鞋底沾着硫磺粉,在屋脊上踩出北斗第七星的形状。
他后颈的寒意突然化作刺痛,“洞察之眼”在这一刻清晰照见老吏喉结滚动的频率——与三天前吞毒时别无二致。
劳烦谢兄取东墙第三块砖。丁羽说话时袖中暗镖已打灭窜向李县令的火焰,砖缝里应当藏着...话未说完,他忽然踉跄着扶住擂台木柱,额角冷汗浸透了鬓发,那冷汗顺着脸颊滑落,冰凉刺骨。
过度使用的“洞察之眼”开始反噬,视网膜上残留的光斑扭曲成北斗星图,那些光斑闪烁不定,好似恶魔的眼睛。
台下突然响起破空声,谢渊的剑柄在阳光下划出银亮弧线,那弧线如流星般闪耀。
丁羽望着好友焦急却不得上台的身影,咬牙将最后半块硫磺糕塞进嘴里——甘松混合着艾草的味道在舌尖炸开,那味道浓烈而又刺鼻,这是今晨谢渊特意塞给他的提神药。
谢渊的剑穗在阳光下甩出银亮弧线,三枚铜钱精准嵌入擂台木柱的裂缝。
丁羽借着这道反光,看见好友用唇形比出西街酒楼四字,这才想起三天前刘掌柜欲言又止的神情。此刻,丁羽心中满是期待与紧张,他匆匆离开擂台,走在街道上,街道两旁的店铺林立,行人来来往往,热闹非凡,但他却无心欣赏。阳光洒在身上,有些燥热,他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和鞋底与地面摩擦的沙沙声。
大人!丁羽强忍着眼底灼痛,手指按住青砖上未干的硫磺水渍,请允我半炷香去取个铁证。他故意将铁字咬得极重,李县令抚摸着腰间嗡鸣的鱼符,目光扫过孙师爷发颤的官靴——那上面沾着永丰仓特有的青苔粉。
擂台东侧传来瓦片碎裂声,守仓老吏的身影在屋脊上晃了晃。
接着,丁羽突然弯腰咳嗽,袖中暗镖却擦着赵捕头皮弁飞过,钉住他即将踩碎的半片鸽羽。
这个动作让他眼前发黑,却清晰听见谢渊在人群外高喊:丁兄可记得前日买的桂花酿?
酒坛底的花纹特别得很!
丁羽踉跄着挤出人群,后颈忽然触到冰凉硬物——是谢渊抛来的铜制酒壶。
壶身浮雕着北斗七星,第七颗星的位置嵌着磁石。
他灌了口辛辣酒液,甘松味冲得鼻腔发酸,视网膜上却逐渐浮现三天前的画面:刘掌柜擦拭柜台时,袖口闪过一抹被硫磺腐蚀的银光。
西街酒楼的槐木招牌在风中轻晃,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丁羽扶着门框时,瞥见柜台后刘掌柜正在擦拭一对青玉酒盏——盏底朝外,正是漕帮示警的暗号。
劳烦温壶竹叶青。丁羽将铜酒壶重重顿在柜台,七星纹正对着掌柜的指尖,要加去年窖藏的艾草灰。
刘掌柜的眉毛抖了抖,转身时腰带扣不慎刮落账本。
随后,丁羽俯身去捡,看见夹页里画着个戴幂篱的男子,耳垂坠着半枚银铃铛——那铃舌形状竟与守仓吏毒瓶上的塞子如出一辙。
那位客官前日包了二楼雅间。刘掌柜突然提高嗓音,枯瘦手指却沾着酒水在桌面写漕字,专点西域来的胡椒糕,说是就爱硫磺熏过的滋味。
丁羽的洞察之眼蓦然刺痛。
二楼凭栏处,有个茶客正在摩挲耳垂,他面前的糕饼碎屑里混着暗红颗粒。
更蹊跷的是,那人举起茶盏时,袖口隐约露出半截靛青丝线——与信鸽脚环的染色如出一辙。
这位兄台,可认得永丰仓的灰斑鸽?丁羽闪身挡住楼梯口,铜酒壶的磁石咔嗒吸住对方腰间佩刀。
那人转身时,耳垂空荡荡的银环扣突然渗出硫磺粉末。
擂台方向突然传来尖锐的鸽哨声。
丁羽反手将人按在青砖墙面上,指尖触到他后颈的胶泥——温热黏腻,与驼背汉子易容用的材料相同。
一枚银铃铛从那人袖袋滑落,铃舌处的凹痕正好吻合守仓吏毒瓶的塞子形状。
赵捕头给你多少鸽食钱?丁羽用磁石吸起铃铛,对着阳光转动,这上面沾着的可是永丰仓顶棚的朱砂漆。他突然抬高声音,三日前漕船失火,救火队的水车轱辘上,也嵌着这样的银渣子!
被押回擂台时,丁羽故意让嫌犯的幂篱被风吹落。
孙师爷见到那人面容的瞬间,手中瓷瓶突然滑落,在青砖上摔出北斗七星的形状。
赵捕头怒吼着拔刀,却被谢渊的剑穗缠住手腕,三枚铜钱顺着刀背滚落,在他靴面上砸出硫磺粉的痕迹。
诸位请看!丁羽将银铃铛抛向李县令,磁石酒壶突然飞向擂台东墙。
第三块青砖应声而裂,露出半卷焦黄的漕运图——上面用朱砂标着七个星点,与永丰仓顶棚的漏洞完全重合。
孙师爷突然瘫坐在地,官袍下摆散落数粒暗红药丸。
谢渊的剑锋不知何时挑开了他的衣襟,露出锁骨处青黑的北斗刺青——与三年前漕运司纵火犯的印记一模一样。
暮色染红擂台彩幡时,丁羽靠着谢渊的剑鞘喘息。
他望着衙役押走孙师爷的背影,突然瞥见碎裂青砖里闪过一抹靛青色。
那似乎是半片未烧尽的信笺,边缘还沾着鸽羽,但洞察之眼的副作用让他视线模糊,只来得及用靴底碾住那片残纸。
丁兄该喝药了。谢渊将温好的酒壶塞过来,壶身不知何时多了道细缝,隐约可见里面藏着的靛青丝线。
丁羽抿着发苦的酒液,听见好友低声说:东墙碎砖里掉出的东西,看着像...
一阵疾风突然卷过擂台,带着硫磺味的灰烬扑在丁羽脸上,那灰烬如沙粒般刺痛他的皮肤。
他本能地望向永丰仓方向,发现本该漆黑的仓顶竟透出微光,七个光点歪歪扭扭地连成新斗柄,指向城北某处暗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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