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泽在走廊里漫着不大不小的碎步,脑中还在回放着刚才的案情记录。
转过一个拐角,他余光意外撇见不远处三个家仆正在窃窃私语,从他们紧张兮兮地神色可以看出,谈论的应该不是什么美事。
并且一些断肢、鲜血的只言片语也随风飘进耳朵。
停下脚步,他若有所思地冲着那边喊去,“姚平。”
突然地这句话打断了几人的交谈,其中一名皮肤暗黑、身材瘦长的中年仆从一路小跑过来,其余人行礼后也快速散开。
连城府内规矩不是那么苛刻,在对待下人方面也比较友善,节假日福利样样不缺,因此主仆关系相对融洽。
“少爷,您找我啊。”这位姚平仆役讨好般开口道。
“嗯,你知道,张队长,张叔现在在哪吗,我有点事需要找他。”连城泽语气随意地问道。
“额,这个时辰,张武师应该在前院武场,指导家卫们训练。小的这就带您过去。”说罢,他殷勤地曲着胸口,向前带路。
“嗯。”
连城泽淡然地随在其身后,随即仿想起什么般,漫不经心的询问道。
“对了,你们刚才在讨论什么,感觉气氛有点紧张呀。”
“回少爷,小的们说的是最近城外的命案,一百几十号村民都被强盗屠杀了。他们连小孩、妇孺都没放过,还把头颅砍下来玩耍,简直就是丧心病狂。”姚平愤愤地应答道。
“消息传开了吗?”连陈泽喃喃低语道。
又似听出其语气中的愤懑,他随即念道,“听到这些,你不怕吗?”
“呃,对于死人,小的是不怕的。五年前,老家辽原郡大旱,赤地千里,逃难路上的尸体能从南排到北,一眼望去就像是一排排伏地的麦穗!”
“后来,命不该绝,有幸遇到老爷,给了一处安身之所。”
姚平似是回忆似是感激地说道。
仿佛是开启了尘封已久的堤口,他一边领着路,一边述说着早年的逃难经历。
其中不乏一些有悖伦理、易子相食的人间惨案,面上神情时而激动,时而低沉。
静静地听着他的故事经历,连城泽真心感觉古代百姓生命之脆弱,生活之艰辛。
普通人在遇到灾祸时,犹如油锅上的蚂蚁,挣扎也是徒劳,只能听天由命。
伴着脚步递进,不一会就接近前院。
一阵训练吆喝声就越过隔离围墙而来。领头带路的仆从姚平也随即停下脚步,转身行礼后悄然离开。
连城泽走近院门前,轻推而入。
第一眼就看到,在布满青灰色石板的武场中央,身材孔武有力的武师队长张叔,正有序安排着一组组家卫们进行棍棒对练,并时不时爆出粗口训斥。
张队,本名张虎。早年闯荡时,一手横扫千军棍法惊如雷快似电,势大力沉的重击,能摧枯拉朽般解决战斗,人送外号‘下山虎’。
后因江湖仇杀,亲人接连惨死,心灰意冷下退隐。直到被连城安三顾茅庐地执着打动,从而统筹连城家丁卫的操练。
鉴于其名号,生意路上的一些宵小毛贼也不哄而散,一帆风顺。
连城泽略有兴致地缓步欣赏眼前场景,梆,梆,梆,有来有回的撞击声不停,双方配合着有节奏的脚步身法,声势浩大,虎虎生威。
白柳木制成的棍棒不失刚性的同时具备良好的韧性,激烈的碰撞后不会轻易折裂,且能有效缓解对手掌的冲击。
他看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目光随心而动,漫无目地扫视着全场,他偶然间被左侧训练吸引。
“嘿。”
“喝。”
“嘚。”
在那组对练中,一个小个子面相有些稚嫩的家丁武师涨红着脸情绪激昂,手中挥棒速度极快,或斜桶、或低扫不断从各个刁钻角度攻向对面。
而年纪不大的高个对手经验也老道,持棍近身连续格挡,只守不攻。这样的好处是,就算对面出棍迅速,自己稍稍扭动手腕就能及时阻拦。并且这种以逸待劳的方式还能很好地拖慢对手节奏,消耗体力。
原理类似于垂钓时的杠杆原理,把握好尺寸角度,轻轻微抬鱼竿尾部就能带动前端瞬间大幅度运动。
不出所料,猛攻不下的小个子不一会就气喘吁吁,大口喘着粗气。高强度挥击后的乳酸正漫延在其手臂肌肉中,使力量、速度都明显下降不少。
令人高看的是,少年家丁还在咬牙坚持,睁大的双眼透露着坚韧,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冒出,它们成群结队顺着脸颊随动滴落,溅起涟涟尘土,似宣告着不屈。
但哪怕是作为外行人的连城泽,都能清晰看出其落败已成定局。
此刻,场上的对练已井然结束,家丁武师们都在兴致冲冲地围观这组对局,低声讨论着谁输谁赢,队长张虎也背手踱步靠拢过来,神色专注地盯着局势。
在连续察觉到对手挥棒动作变形扭曲后,高个家卫瞅准时机,格开横扫的攻击,轻喝一声,迅速将手中木棍向身后一杵,借助杆身瞬间弯曲回弹之力顺势斜扫,迎上劈来的棍棒。
“pang。”
眨眼间,一股沉闷声传来,并伴随上映着一个白色长棍从腾空到翻滚着地的画面。
小个子家丁望着不住颤抖,空空如也的双手,嘴巴微张、眼神布满不知所措地愕然。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场中气氛一顿,就立马传来道道喝彩声,围观武师们纷纷拍掌叫好。
“好,真是精彩。这斜扫的力道角度恰到好处,真不愧是张师入门弟子。”一人说道。
“没错,我看啊,现在李石的棍法登峰造极,已经是张师之下第一高手了。等以后张师退休了,李兄那就是连城家卫第一。”另一人附和道。
……
随后诸如类似的夸奖吹捧越来越夸张离谱,最后一哥们甚至提到了武曲星下凡,天上地下唯李独尊。
木然的看着那位家丁大哥,连城泽一阵无语,内心慨然道,‘老哥,是不是走错片场了,不去开台说书真是糟蹋了人才。’
目光注意到旁观的连城泽,张虎挥手驱散人群,并沉声道。
“泽少来了啊。二少爷昨天打过招呼了,家卫已经选好了。他们就是刚刚对练的两人,一个李石,一个牛雷,都颇有两手绝活,年纪也与你差距不大。”
“好的,张叔,您办事我放心。”
“对了,张叔,不知我能不能学这个棍法。本人第一次见到张叔您,就被深深折服。”
“在我有限的生命进程中,单论勇武,无人能出您其右,吾愿称之为最强。一棍出,神魔避,八方服。”连城泽睁着大眼,上扬着语气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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