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村的秀才张云德死而复生的事,这几天在村里是传的沸沸扬扬。
但凡跟着上山的,那可是添油加醋,吹的是神乎其技。
“二大娘,我和周家婶子都看见了,那筋斗云一翻,整个大黑棺材就脱了手,腾空一丈高才落了地呢!”
“可不是,大牛抓着抬棺的棍子不松手,差点也被吹的飞了起来!”
蹲在大槐树旁的李大牛,听到有人说起自己的名字,一脸不可置信的看了过去,随后心里暗骂了一声。
一群老妪婆,嘴上都没个把门的,回头让张家人听见,尤其是那小辣子张秀英,但凡村里谁说他家四哥不好,保准被她骂的狗血淋头。
正所谓说曹操,曹操到,一辆驴车正从村口过来。
车斗的稻草堆上,坐的不是张家五妹,却是比她更泼辣的老二媳妇王春娘。
今天一大早,王春娘就去镇上的粮食铺,买了三斤的细面粉和半升的荤油。
这两年南方一带不是大旱就是大雨,周围几个州郡的收成都不怎么好。
就说今天买的这细面粉,两年里从一斤十二文,一路涨到了十八文,就连这半升荤油都要二十文钱。
想到这王春娘就愁眉不展,原本这个月的家计还是够盘算的。
可当初老乡长的棺材木是为了应急,让给他们用的,双方商量好了,等办完丧事张家凑出钱来还给对方。
只是没想到闹了这一出乌龙。
原本这棺材还回去,再做场法事,把事结了也就算了。
可偏偏这棺材板都给摔烂了,让他们拿什么还?
最后,只能东拼西凑,摸出了十两银子,还有家里养的那八只老母鸡,算是赔礼给送到了老乡长家。
想到那些养的满肚子肥油的老母鸡,等到天一冷就能炖鸡汤喝,还能拿鸡汤来煮面条。
王春娘就心疼的气不打一处来,懊恼的捶了下自己的腿。
这张云德,要醒也早点醒,偏偏等棺材摔烂了才醒了过来。
真是三十晚上送灶王——为时已晚!
驴车到了村口,王春娘递给车夫两个铜板,然后挽着装细面粉和荤油的竹篮子,气呼呼的往家走去。
大槐树下的三姑六婆一见她从镇上回来了,于是对着王春娘打趣起来。
“张家婶子,听说你们在山上见到狐仙了?这狐仙长啥样?你看清了不?”
“别是看中你们家老四,施了法要给他当娘子吧?”
话音刚落,树下就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哄笑声。
王春娘本就心里不爽,这四叔张云德醒了的这几天里,就窝在屋里不出门。
大伯还有自己丈夫都叮嘱她,给老四做些好吃的,给他好好补补。
她能不懂这个道理吗?
可是吃不要钱?
一副棺材板可是赔了一家子小半年的口粮呢。
张家虽说有个秀才,各个吃得饱不是难题,可是想各个吃的好,却也不是容易事。
自己一大早出门,都晌午了才回来,一口水都没喝上,还被这群人拿话来臊她。
王春娘越想越郁闷,把手里挽着的竹篮放到地上,双手叉在腰上,往前跨上一步。
“狐仙?狐仙长得像你三角眼,塌鼻梁,脸上涂的跟猴屁股似的满山里晃悠!”
“你家那三寸钉、枯树皮倒是想娶个狐仙当新婆娘呢,可惜啊~那胳肢窝的臭骚味,连狐狸闻了都要熏的躲到山里面去!”
“还有你!那天在山上我看到你都吓的拉裤兜子了,怎么看没看清,你自个不清楚吗?!”
“你们可听好了,老乡长都说了,我家四叔是呛了水才闷了气,谁再敢乱说,等他中了举人,把你们一个个抓到牢里去!”
王春娘伸手猛地指向槐树下的这群人,顿时一个个都噤若寒蝉,吓得脸色惨白,立刻四散而去。
“得罪得罪了……”
“我可什么都没说……”
“我地里的苞谷还没摘呢!”
几个老妇一哄而散,留下王春娘拿起地上的竹篮,一顿输出后,整个人都觉得分外神清气爽。
此时的张云德躺在书房的睡塌上,对于自己穿来的这个架空时代,他已经慢慢熟悉了起来。
大雍朝,历史上没有记载的年代。
但是一些耳熟能详的书籍和诗歌在这个年代居然和蓝星的一模一样。
除此之外,就对他没有半点帮助了,真是想抱抱历史人物的大腿都抱不了!
好在生活习惯上,没有自己想的那么落后。
恭桶和茅房,他已经能轻松使用了。
院子里的水井打水方便,尝一口还是甜井水,简直能对“农夫三拳”来个降维打击。
饮食上,张家虽然不是顿顿大鱼大肉。
但他这两天小妹给自己端来的,都是吃的细粮米面,晚上还能加餐来个点了麻油的卧鸡蛋,别提小日子有多舒坦了。
算算时间,应该是要吃午饭了。
这几天一到这个时候,二嫂王春娘总会没好气的端着一大碗面条到书房来。
碗里不是拌了葱油,就是加了肉臊子,然后瞪了自己一眼,接着就到院子里开始说些阴阳怪气的话来。
而他就如看戏佐菜一般,呼啦啦的吃完一大碗面条。
但是今天却没听到王春娘那叽里呱啦的声音,连小妹张秀英和她争辩时叽叽喳喳的声音也没有了。
肚子有些饿的张云德坐起身,伸了个懒腰,透过书房的窗口向院子里看去。
北屋的屋檐下,来寿、来喜,正奶声奶气的读着手里的三字经。
“苟不教……”
“汪汪——”
“性乃迁……”
“汪汪——”
“哥哥讨厌!”
来寿一看惹恼了妹妹,像是得逞般的笑了起来。
这下可惹恼了来喜。
“我去告诉四叔叔!”
来喜气的嘟起了嘴,把手里的书往板凳上一放,就往张云德所在的书房走来。
之前办丧事,她穿着颜色黯淡的青布衣服,眼下换上了女娃娃穿的红色小袄、小裤,还配了双虎头鞋,越发显得可爱。
“四叔,哥哥不好好背三字经,学狗叫!”
看着走出书房的张云德,来喜赶紧向他告状。
来寿一见张云德出来,也赶忙跑来,挠着头,摆出了一副我知错了的模样。
自从张云德醒了之后,来寿天真的以为,只要自己不淘气,四叔就不会再躺进那大黑箱子里了。
所以着急着慌的跑来认错。
“我有好好念,是妹妹念狗狗不叫,汪汪叫的。”
话音刚来,来寿的肚子就响起了一阵“咕咕”的叫声。
刚才还气呼呼的来喜,转瞬间笑着指着哥哥的肚子。
“小狗不叫,肚子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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