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程程匆匆而去。
张趵心情更复杂了。
他也盼望姚羽纤来而即去，不要留下来，多说一句话。
程程的出现没有效果，你羽纤更不可能了吧。
知不知道面对的这个胖巡官，虽然算不上什么人物，却也颇具臭名。
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这种人职位低，却最不好应付。
他自恃有个巡捕的身份，在街头可以睥睨一切，对任何人无视。
即使冯程程这个一帮帮主的女儿，只要没奉承着他，他也会不卖账。
他肯定知道冯程程他爹冯敬尧是一帮的帮主，但也没有过多地表现出尊敬来，甚至连虚假的面子都不卖。
因为他断定冯敬尧在上海滩虽有一定实力，但没资格影响他这个巡捕官的前程。
故而对冯程程先装作客气，转而就会露出冷漠本性，出言威胁。
那你姚羽纤呢，你爹又是干什么的呀？
可能也就跟你舅舅冯敬尧差不多，一个小帮主吧。
甚至没那么有地位，只是普通的职员吧。
在惯于抖威风的吴巡官面前，姚小姐你更显得嫩了。
小心你没帮到我张趵，反而被抢白几句，弄得下不了台。
你有一颗坚强的心脏吗？
不要被损得哭鼻子哦。
所以等冯程程转身要走时，张趵就急急地对姚羽纤说：“姚小姐你跟程程一起走，不要留下来。”
姚羽纤却好像了解张趵想说啥，扬起一只纤纤玉手，轻轻摆了摆。
意思是，你不用着急。
我知道怎么做。
哎，姚小姐你别不知轻重啊，凭你娇娇小嘴，怎么会是这个粗鲁刁恶的吴巡官的对手。
恐怕你没意识到，跟此人打交道有多难吧。
姚羽纤却没那么多顾虑。
她直接问小胡子：“吴巡官，你认识我吗？”
小胡子有些迟疑。
对着姚羽纤左看右瞧了一阵。
有点不确定的样子。
“看着像姚教授的女儿，但又不太像。”
“你见过姚教授的女儿吗？”
“见过一回，那是去年了。”
“没错，我就是姚教授的女儿，我叫姚羽纤。”
小胡子一听，瞪大眼睛，惊喜交加的样子。
“哎唷唷，原来你真是姚小姐呀。我去年见过你，那时你个头没那么高，果然是女大十八变呀，变得我不敢认了。”
小胡子说着，还向姚羽纤伸出手。
怎么，还想着跟人家小姑娘握个手？
张趵替姚羽纤担忧，你不会真让他握吧？
那只臭猪爪没啥握头，还是免了吧。
但姚羽纤却毫不犹豫伸了右手。
小胡子一把捏住，激动得胖脸泛起一片红晕。
“嗬嗬嗬，你的名字真好听，就跟你的长相一样，漂亮。”
“我长秘漂亮吗？一般的吧。”
“不不不，姚小姐哪是一般漂亮，你简直是西施光身……啊不是，那个叫啥？”
“你是说西施再生？”
“对对对，西施再生。听说，你爸爸姚教授的老家，就是西施娘家那里的。”
“咦，这一点，吴巡官怎么会知道？”
“我们谢副探长，跟姚教授是同学，我听谢副探长介绍过姚教授。”
张趵听到这里，恍然大悟。
难怪，小胡子见到姚羽纤，会显得那么亲切热情。
一改对冯程程那样的傲骄样，是真心的向姚羽纤表示出欣赏。
像这种人，所怕的也只有两种人。
一种是能直接管到他的人。
就是他的上司。
副探长虽然不是巡捕房老大，也是老二，当然是他的上司。
还有一种人不是他的上司，但因自有地位，能在他的上司面前说得上话，可以替他说好话让他有机会晋升，也可以说他坏话让他失去上司信任，会被降职甚至丢掉工作。
往往不是权贵就是豪富。
这种人也是他不敢得罪的。
而姚教授，虽然好像地位不是突出，也就一位普通的大学教授而已，但因为是跟巡捕房二把手曾经同学，对小胡子来说，知道他们有这样一层关系，他对姚教授自然不会低看。
现在是姚教授的宝贝千金到了面前，他当然笑脸相对。
当然在张趵看来，姚羽纤的美貌，也是小胡子极力讨好的重要原因。
瞧他那双色兮兮的绿豆眼，就知道他此刻内心是春潮涌动。
由此张趵觉得，姚羽纤和冯程程，属于双绝，一个青涩，一个成熟，各有千秋。
而吴胖子更着迷于姚羽纤的葱嫩。
呸！
老子还没得拉过羽纤的手，被你这坏蛋先握着了。
看起来，多像一对久未见面的好友重逢了。
而姚羽纤也不啰嗦，话头一转说：“吴巡官，你把这个人放了好吗？”
小胡子似乎受到刺激，精神一振，连连摇头：“姚小姐，这是个凶犯，他当街杀了人，我们必须将他扣押审查，否则我是失职啊。”
“我倒觉得相反呀。”
“此话咋讲？”
“你现在是个副组长对吧，听你们副探长说，最近要提拔两个正组长，本来也考虑过你，但副探长好像对你有点那个……”
姚羽纤故意卖个关子。
小胡子一下着急了。
那是有关他升职的事情，对他来说没有更重要的了。
提拔组长，就是由副探长决定的，探长懒得管。
如果副探长对他有不好的看法，那这次他的提拔意愿要泡汤。
而姚小姐居然能听到副探长的口音，正是小胡子急于听到的。
“我们副探长对我是什么看法？满意，还是不满意？”
“不是不满意，也不是太满意。”
“怎么说？”
“副探长说你做事比较有冲劲，这一点很好。缺点是，容易冲动，喜欢在街头乱抓人，一个看不惯就抓，一天要抓个三五人，搞得巡捕房的关押室天天要看守着，很烦人。”
小胡子一边听一边抓下头顶帽子，露出一个秃头，显得很不安。
“我这样做，不是负责任的表现吗，怎么副探长还要批评呢？”
“这不是批评，只是觉得你干工作，还得更加耐心些，细致些，不要看着满大街都是罪犯，都可以抓。”
小胡子指了指地上的尸体：“可这个人真是被杀的，尸体就在呢，没有假吧。”
“我没亲眼看到他怎么倒下的，但听我姐说，这跟张趵是没关系的。我相信我姐的话没错，如果你把张趵抓走，那可能又是一次乱来。”
小胡子看看张趵，态度有点犹豫。
张趵趁机辩解道：“吴巡官，姚小姐说得完全有道理呀，你把我抓去，总要有人作证我是不是凶手，现在那么多看客还在呢，他们都可以证明我是无辜的，你可以不相信我自己喊冤，但你总不能不相信看官们吧。”
小胡子动摇了。
本来他是以为，在他们巡街时，发生了一桩凶杀案，他抓到了凶手，可以到上司面前邀一下功。
上司一定会表扬的。
没想到，副探长对他平时的工作，不仅不欣赏，还嫌弃着呢。
无非说他过于鲁莽，胡乱抓人，抓去的，最后都没证据定罪，只好放了，而抓人关人，还要作调查，一番程序下来，累及好些人。
真正的吃力不讨好。
“那依姚小姐的意思，我把张趵放了，不会是放掉了凶手，真正的失职吧？”
“你把他抓去，是冤枉他，才是真正的失职呀。你不抓他，不是正常吗？”
姚羽纤脸带笑意，“这个事明摆着，你带张趵去巡捕房，不会有啥功劳，估计你们副探长又皱眉，头大了，很容易弄清真相，得把人放了，副探长会赏识你吗？”
“哎，对，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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