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帅还保持着那个抱头蹲防的姿势,像一只受惊过度、把脑袋埋进沙子里的鸵鸟。胡一菲那声变了调的惨叫和撞击门框的闷响,终于让他从“弼马温恐惧症”中稍稍回魂。
他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从那个巨大的帆布包后面探出半张脸,小眼睛里充满了惊魂未定和浓浓的困惑。他先是飞快地瞄了一眼门口方向,确认没有金箍棒的影子,然后才把视线投向单脚独立、摇摇欲坠、脸色惨白如纸的胡一菲。
当他看到胡一菲那只已经肿成小馒头、明显不敢沾地的右脚时,朱小帅那双小眼睛猛地睁大了。困惑迅速被一种近乎“专业对口”的恍然取代。
“咦?”他发出一声短促的、带着点憨气的疑问,庞大的身体居然灵活地站了起来,脸上那惊恐的表情如同潮水般退去,换上了一副近乎“关切”和“业务熟练”的混合表情。
在吕子乔呆滞的目光和胡一菲几乎要杀人的瞪视下,朱小帅居然迈开步子,朝着胡一菲走了过去!他一边走,一边还在那个巨大的、如同百宝囊般的帆布包里急切地摸索着,嘴里还念念有词:“哎呀呀……这位女……女施主,你这……这是扭伤筋骨了呀!看着肿得厉害!”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郎中看到病人的笃定,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职业病”般的热情?
胡一菲气得浑身发抖,要不是脚踝疼得钻心,她真想扑上去把这个神经病胖子的嘴撕烂!“死胖子!你给我站住,再靠近一步,老娘……”狠话还没放完,剧痛又让她倒抽一口冷气,身子晃了晃。
朱小帅却像没听见她的威胁,或者说,他此刻的注意力完全被“伤情”吸引了。他终于在帆布包深处摸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找到了”的喜色,掏出来的东西却让吕子乔差点再次喷水。
一个巴掌大小、扁平的、看起来像是某种劣质塑料制成的小葫芦?上面还用红漆歪歪扭扭地画着个阴阳鱼图案。
“女施主莫慌!莫慌!”朱小帅拿着那个塑料小葫芦,快步走到离胡一菲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大概也是出于对“弼马温”余威的本能忌惮。他脸上堆起一个极其憨厚、甚至带着点讨好的笑容,小心翼翼地把那个小葫芦递向胡一菲,眼神无比“真诚”:
“俺……俺老猪……呃不是!我以前在天……在那个大地方,专门管过跌打损伤的!这膏药,祖传的!可以内服也能外敷,灵验得很!抹上一点,保管消肿止痛,活血化瘀!比那啥……啥……哦对,云南白药,强多了!”他努力回忆着刚才在楼下小广告上看到的词儿,说得煞有介事,还特意晃了晃那个可疑的塑料小葫芦。
胡一菲低头看着递到眼前的、这个画风清奇、散发着可疑塑料味的“祖传膏药”,再抬头看看朱小帅那张写满“俺是老实人”、“俺是好心”、“俺专业对口”的憨厚圆脸……
“噗!咳咳咳……”旁边的吕子乔终于忍不住了,捂着肚子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和狂笑,眼泪都飚出来了,“哎哟,不行了,哈哈哈……跌打损伤……祖传膏药……哈哈哈……天……天庭……兄弟……你……你真是个人才啊!哈哈哈……”
胡一菲的脸,由白转青,由青转紫,再由紫转黑!胸脯剧烈起伏,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
她猛地一把拍开朱小帅递过来的塑料葫芦,那玩意儿“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滚了两圈。
“朱!小!帅!”胡一菲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迸,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疼痛而嘶哑颤抖,带着一种毁灭性的力量,“你!给!我!等!着!”
她恶狠狠地瞪了朱小帅最后一眼,那眼神,足以让任何心智正常的人做上三天噩梦。然后,她咬着牙,拖着那只剧痛的右脚,以一种极其别扭、一步一龇牙的单脚跳姿势,顽强又狼狈地、一下一下地,朝着3601的方向蹦了过去。每一次跳跃落地,都伴随着她压抑不住的痛哼。
那背影,充满了悲壮的、绝不屈服的以及滔天的怨念。
“砰!”3601的门被她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甩上,巨响在走廊里回荡,震得天花板上的灰尘又簌簌落下不少。
3602的客厅里,再次陷入了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寂静。
朱小帅茫然地站在原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打落在地的“祖传膏药”,又抬头望了望胡一菲消失的门口,小眼睛里充满了真挚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他挠了挠自己那头乱发,憨憨地、带着点无辜地小声嘀咕:
“这……这女施主,性子也太烈了……俺老猪……我明明是好心……”
他的话还没嘀咕完,肩膀就被一只激动得微微颤抖的手重重拍了一下。
朱小帅吓得一个激灵,差点又抱头蹲下,回头一看,是刚才那个叫吕子乔的室友。
此刻的吕子乔,脸上哪里还有半点宿醉的萎靡,和刚才看戏的狂笑,他双眼放光,像是饿了三天的狼突然发现了一块行走的五花肉。那眼神,灼热得几乎能在朱小帅身上烧出两个洞来!他的脸上混杂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和发现新大陆般的巨大兴奋!
“兄……兄弟!”吕子乔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他死死抓住朱小帅粗壮的胳膊,力气大得像是怕他跑了,“刚才……刚才那一脚……你硬吃了胡一菲全力一脚,毫发无伤,还把她震伤了!我的老天爷啊!”
他绕着朱小帅转了一圈,如同鉴赏一件稀世珍宝,嘴里啧啧称奇:“看看!看看这身板!这抗击打能力!这深不可测的防御力!这……这简直是……”他猛地停下,双手用力按住朱小帅的肩膀,表情严肃得如同在授予一项神圣使命,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兄弟!你这体质!简直是天生为情圣而生的顶级配置啊!”
朱小帅被吕子乔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和一连串听不懂的词汇(“情圣”、“顶级配置”)彻底搞懵了。他眨巴着小眼睛,一脸茫然:“情……情圣?吕兄台……何意啊?”
“何意?”吕子乔脸上露出一个高深莫测、仿佛掌握着宇宙终极真理的笑容。他松开朱小帅的肩膀,整了整自己那件皱巴巴的衬衫领口,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充满蛊惑力的、如同吟唱史诗般的语调开口:
“兄弟,你听好了!在这红尘俗世,情场如战场!一个真正的、立于不败之地的情圣,需要什么?英俊的皮囊,那只是基础!风趣的谈吐,那是锦上添花!最重要的核心是什么?”
他猛地一指朱小帅那厚实的胸膛,眼神灼灼:
“是强大的生存能力!是面对任何狂风暴雨、刀山火海都能屹立不倒的防御力!是打不死的小强精神!是百折不挠的钢铁意志!”
吕子乔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又开始横飞:“想想看!当你搭讪失败,被美女的护花使者追着暴打的时候!当你不小心踩了雷,被前女友团围殴的时候!当你夜路走多遇到黑店……哦不,是遇到彪悍女汉子的时候!你这身刀枪不入……不,是脚踹不伤的钢筋铁骨,就是你最强大的护身符!是你情圣之路最坚固的基石!”
他猛地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一个光辉的未来,声音拔高了一个八度:
“所以!兄弟!我看你骨骼清奇,天赋异禀!简直是万中无一的‘情圣预备役’!我吕小布……呃,吕子乔!行走江湖多年,深谙《吕氏春秋》之精髓!今日,在此郑重宣布!”
他退后一步,对着还有些云里雾里的朱小帅,做了一个极其浮夸、如同舞台剧般的“邀请”手势,眼神充满了“我看好你”的光芒:
“收你为徒!传授你纵横情场、无往不利的绝世秘笈!让你告别单身狗的悲鸣,拥抱星辰大海般的爱情!如何?”
吕子乔看朱小帅一脸茫然,好像有心事,于是又道:“房租的事,你放心,胡一菲那个母老虎,一向都是刀子嘴豆腐心,他不会真赶我俩走,再说,你不带着值钱的玩意儿嘛!”
只见吕子乔目光瞥向他的包袱,正好一个玉器漏出来,看样子价值不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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