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不想笑就别笑,笑得比哭还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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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去的美食街距离江大不算远,约有一小时的车程,但海城的交通拥堵,堵车现象随处可见,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半小时,两人依然还在路上。

刚才被商沂景“骗”的韩忘殊,原本打定主意一路上都不再主动开口,但看着前面一动不动、一眼都看不到尽头的车,她变得有些焦急。

她还记得早上出门的时候商沂景说他“工作忙”,“怎么办,堵成这样你来得及处理你的工作吗?”

她肉眼可见地变得低落起来,没了刚才吃完早餐一脸餍足的高兴。

商沂景:“今天我没什么要紧事。”

韩忘殊:???

早上出门前那个一脸正式地说工作忙的人是谁?

她诧异地抬起头,向他投去探究的目光。

那股视线太过强烈,很难让人忽视。

商沂景读懂了她眼神里的意思,一脸理所当然,淡声反问:“我只说了工作忙,说了是今天的工作吗?”

韩忘殊:……

仔细回想一下,还真没有,逻辑完美得让人无法反驳。

“那你干嘛不留在赵家吃完早餐再走?”韩忘殊吃瘪,随后又说出自己的疑问。

在赵家吃饭,他们就能早点上路,早上的交通虽也不乐观,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离谱,早点走的话这会儿也就不会还被困在路上了。

虽然他今天的工作不忙,但应该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吧。

韩忘殊狐疑地看向他。

商沂景单手搭在方向盘上,依旧秉承着他一贯的说话风格,反问她一句:“你在哪吃得下?”

昨晚在赵家吃饭的时候他就注意到,韩忘殊根本没吃多少,他了解她的口味,虽然赵母嘴上说的都是按照韩忘殊的口味来的,但实际上,没几个菜是她喜欢的。

他怕早上再在那里吃,韩忘殊这不能饿着一顿的人饿出个什么好歹。

再加上早上她还没下来的时候,赵家那两位在自己耳边念叨,让自己往后多帮衬他们的女儿。

那么多话里,没一句是关于韩忘殊的。

他担心再待下去,她听着那些话难受。

虽然也知道韩忘殊没有那么脆弱,但他不想给她增加生活里的任何苦涩。

哪怕只是一丝一毫。

想到赵家那两人对韩忘殊的态度,商沂景眼里闪过一丝寒芒,转向旁边人后,又立马消失不见,恢复成一贯的云淡风轻。

闻言,韩忘殊表情有一瞬的僵硬,或许是多年习惯使然,她努力地想维持表面上的和谐,尽量使得自己的笑容自然,“我吃得下啊,那可是我生活了十多……”

商沂景伸出右手,捏住她一张一合的嘴皮,简单粗暴地打断她的话,侧身面向她,“不想笑就别笑,笑得比哭还难看。”

嗓音中好像满是嫌弃,但韩忘殊知道,里面毫无嫌弃之意。

他轻轻捏了捏,将她的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漆黑的眸子里头一次没了以往的玩世不恭和腹黑,而是蓄满认真,“你有表达任何情绪的权利,明白吗?”

周遭寂静无声,他磁性的声音清晰无比地落在韩忘殊耳朵里。

在她前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她习惯了将自己的情绪掩埋在地底最深处,因为要考虑太多后果,要迎合身边人,这样才能让生活和夏日风平浪静的海面一样和谐。

但现在,有人掷地有声地告诉她,她有表达任何情绪的权力。

她心里泛起一丝涟漪,像一颗石子投进四海般,在纹丝不动的湖面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啪——”

她伸手拍掉捏住自己嘴皮的手,朝他扬扬眉,“行使我的权力。”

商沂景一开始有一瞬间的错愕,反应过来,也笑了起来。

“嗯,孺子可教。”

“那是。”韩忘殊和他插科打诨。

再去看商沂景,他已经坐正了身子,原本担在方向盘上的那一只抚上被她拍掉的那只手的手背,像是在缓解痛感。

细看之下,上面似乎还泛着红。

韩忘殊一惊,她明明力度很小啊,就是怕真的给人拍疼,她还特意控制着自己的力度,按理说根本不会有疼痛感啊?

但看商沂景那样子,眉心间隐隐有忍耐的迹象,连手上的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似乎是怕她看见自责。

可能真是她下手没个轻重,愧疚像藤曼似的缠满她的心脏。

她努力地想怎么能缓解疼痛,以前孤儿院的阿姨在她每次磕到膝盖为她抹药时,都会给她吹一吹的画面占据她全部脑海。

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径直拉过商沂景的手,开口说着“对不起”,还不忘往他手背上被拍红的地方吹着气。

商沂景沉默了一会,看着眼前愧疚得不行的人,还是不忍心骗她,抽回手:“其实我不疼。”

韩忘殊:?

目光看向一脸心虚的商沂景,她终于反应过来,压着嗓子,几乎是怒吼的程度,一字一顿道:“你!又!骗!我!”

她发誓,接下来她再跟他说话她就是猪!!!

环抱着双臂,她闭上眼睛仰头靠在座椅上,全身上下的细胞无不写着五个大字——

生气中,勿扰。

堵着的车辆终于有了通路的迹象,车子逐渐开始走起来,商沂景脸上还是一副恶作剧得逞的样子,用手指戳了戳她:“真生气了?”

韩忘殊往右边挪了挪,头歪过去,背对着他,试图远离他,身体力行地回答他的问题。

奈何车内空间太窄,即使她整个人都要贴在车门处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依然没拉开多少。

试了一会儿,发现侧身的动作实在不舒服,她又躺回到副驾驶上,但眼睛还是紧闭,以这样的动作显示着自己的态度。

商沂景看着她的小动作,被她戳中笑点,乐得不行。

像冻在冰水里一般僵住的车流终于有了解冻的痕迹,后面的车不耐烦地鸣响喇叭声,催促着他们这辆车。

商沂景这才回过神来就剩他们这辆车没动了,他点火,启动车身,动作一气呵成。

他余光时不时瞥向旁边的人,看她依然倔强地紧闭着眼睛,无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