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漏敲过三更时，宁平蹲在老槐树下，指节无意识摩挲着怀里的《文道要诀》。
竹帘下那卷《三国》竹简泛着幽光，像在提醒他昨日具现赵子龙时，那杆龙胆亮银枪刺破月光的锋芒——他需要更厉害的武学，至少要能在州府大比前摸到武师境门槛。
院外巡夜的梆子声又响了，咚——咚——，间隔七息。
他数过三晚，巡院护院每刻钟绕东院三圈，此刻正是换班空当。
阿宁哥。
墙角传来极轻的唤声，小童子阿福从冬青丛后探出半张脸，额角还沾着草屑。
这孩子白日里替他扫过三次茅厕，方才借送夜粥时塞了张纸条：子时三刻，后墙第三块青石板下有钥匙。
宁平把外衫下摆扎进腰带，袖中摸出前日具现的《纵云步》口诀——这门轻功虽只练到小成，但足够让他在瓦檐上腾挪半刻。
他冲阿福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脚尖点上老槐树杈，三两下翻上院墙。
夜风裹着桂花香扑来，他蹲在墙头上，望着不远处藏书阁飞翘的檐角。
那是座三层灰砖楼，白日里总锁着雕花铜门，陈长老的亲信每半个时辰打灯笼巡查一次。
此刻楼前影影绰绰，两个护院正靠在廊柱上打盹，灯笼里的烛火被风吹得忽明忽暗。
给。阿福不知何时绕到楼下，仰着头把钥匙抛上来。
铜钥匙擦着宁平耳垂飞过，叮地撞在砖墙上。
他心尖一颤，俯身接住，钥匙柄还带着阿福掌心的温度——这孩子定是在墙根蹲了许久。
护院的咳嗽声突然近了。
宁平贴着墙根滑进暗影，听着脚步声擦着衣角过去，才猫腰摸到藏书阁后门。
门楣上的铜锁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指尖发颤地插进钥匙，咔嗒一声，锁芯转动的轻响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门轴发出极轻的吱呀，他侧身挤进去，反手掩上门。
藏书阁内有股陈腐的纸墨味，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漏进来，在地板上投出斑驳的影。
他摸出火折子，借着微光扫过架上典籍：第一层是《论语注疏》《孟子集注》，第二层是《大楚律典》《州府志》，第三层...他踮脚望去，最里侧的木架上果然摆着《九岳拳谱》，封皮泛着暗黄。
刚要抽书，眼角余光扫到西墙。
那里挂着幅半人高的画像，画中人穿青衫，腰间系着根褪色的丝绦，发冠歪斜，眼神却亮得惊人，像是要穿透画纸看过来。
宁平的手指悬在《九岳拳谱》上，鬼使神差地走过去。
这画...白日里没见过。他喃喃道。
指尖触到画轴的瞬间，画像突然泛起涟漪，像水面被石子砸中。轰的一声，画像下的青砖地面裂开条缝隙，露出段向下的石阶，霉味混着松脂香扑面而来。
冷汗顺着脊背滑进衣领，宁平攥紧腰间的《文道要诀》。
系统没提示危险，应该...安全？
他咽了口唾沫，摸出火折子沿石阶往下走。
石梯不长，十步后是间密室，中央悬着卷残卷，泛黄的纸页上爬满虫蛀的小孔，却有金纹在字里行间流动。
尔等...可愿承我之志？
声音像从极远的地方飘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嘶哑。
宁平踉跄后退，后背撞在石壁上。
残卷突然展开，唰地飞向他面门，他闭眼抬手去挡，却触到一片温软——文气，磅礴的文气裹着他的手，顺着经脉往丹田钻。
检测到宿主接触上古文道残卷，解锁文气共鸣功能：可吸收他人诗词文章中的文气值。
当前文气值：350/500。
系统提示音炸响在脑海里，宁平猛地睁眼。
残卷已回到空中，金纹更亮了些，他试着默念昨日同窗王二牛写的打油诗：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话音未落，心口一热，一丝清甜的文气从舌尖涌进喉咙。
成了！他攥紧拳头，指节发白。
这意味着他不用再苦等系统每日三次的具现机会，只要有人吟诗作文，他就能像春蚕吃桑叶般，慢慢啃食别人的文气。
啪！
密室顶端突然漏下一束光，是灯笼的光。
宁平浑身血液凝固——是陈长老的声音，带着惯常的冷硬：门闩有撬动痕迹，去后院看看。
他转身就往石阶跑，可刚到楼梯口，脚步声已到门前。藏书阁乃书院禁地，擅闯者按院规处置！陈长老的咳嗽声混着衣袍摩擦声，点灯，给我搜。
宁平急得额头冒汗，目光扫过密室角落——那幅青衫客画像不知何时落在地上，画中人的眼睛竟跟着他转。
他鬼使神差地掀起画像，露出个半人高的暗格。
钻进去的瞬间，暗格自动闭合，缝隙细得能塞进半根头发。
陈长老，这边有暗门！护院的喊声响起来。
宁平屏住呼吸，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陈长老的脚步声停在暗门前，灯笼光透过缝隙照在他脸上，热得烫人。
最近宁平那小子太扎眼，诗里带武气，前日还和张明远起冲突...陈长老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周老东西护着他，我查他的诗稿，竟连《异闻录》都翻出来了...今日若真抓个正着
后面的话被护院的应和声盖住。
宁平贴着暗格石壁，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原来陈长老早就在怀疑他。
月光从头顶漏下来时，他听见陈长老甩袖的声音：今日算他命大，明日晨课，我倒要看看他能吟出什么好诗。
暗格里的空气越来越闷，宁平摸着怀里的《文道要诀》，残卷带来的文气还在体内游走。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他掀开画像钻出来，残卷已重新悬在密室中央，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藏书阁外，启明星已爬上东边天空。
宁平把《九岳拳谱》塞进怀里，摸黑回到小院时，阿福正蹲在老槐树下打盹，怀里还抱着他的外衫。
他给阿福披好衣服，望着东方鱼肚白，嘴角慢慢翘起来——明日晨课，该让陈长老听听，什么叫文气共鸣的真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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