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县西郊外的青石官道上，李铁匠的粗布短打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背着宁平，脚步踏得碎石飞溅，腰间铁钳随着动作撞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宁公子放宽心，武试场离得不远。李铁匠瓮声瓮气地笑，昨儿我在城南酒肆听人说，今年武试头名能得云州城铁山武馆的推荐信——您文试都拿了魁，这武试再拿个彩头，往后谁还敢说宁家是破落户？
宁平伏在他宽厚的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紧怀里的粗布诗囊。
诗囊里除了文试的诗稿，还藏着半片青铜矛尖——那是他在城郊破庙捡的，表面锈迹斑斑，却总让他想起系统具现的赵子龙银枪。
晚风掀起他额前碎发，后颈那股凉意愈发浓烈，像有根细针在扎。
李叔，停。宁平突然出声，声音压得极低。
李铁匠脚步一顿：咋？
有人。宁平的瞳孔在夜色里微微收缩。
他能听见左侧树林里草叶摩擦的声响，比虫鸣重三分；能闻到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混着铁锈味——是刀鞘里浸过血的铁。
话音未落，八道黑影从两侧树林同时窜出！
为首者手持带棱短刀，刀身泛着幽蓝，显然喂过毒。
李铁匠反应极快，反手将宁平甩到路边土坡后，自己迎着刀光冲上去，铁钳挥出时带起呼呼风声。
保护好自己！李铁匠闷喝，铁钳砸在短刀上，火星四溅。
他武士中期的修为在夜色里显了形，周身有淡青色气劲流转——那是武徒境才会凝练的武罡。
宁平贴着土坡蜷缩，心跳快得几乎要撞破肋骨。
他看见李铁匠一拳轰飞一名黑衣人，却在转身时被另一人从背后偷袭，短刀扎进他左肩。噗！血花溅在青石板上，像开了朵妖异的红梅。
李叔！宁平想冲过去，可刚直起腰，一道掌风便劈在他胸口。
他被拍得撞在土坡上，喉间一甜，腥热的血涌到嘴边。
那黑衣人得势不饶人，短刀直刺他咽喉——刀光映着他瞳孔，宁平看清对方耳后有个蛇形刺青，和楚文轩贴身随从耳后的记号一模一样。
楚文轩......宁平咬碎后槽牙，左手撑地想躲，却听见咔的一声脆响——左臂被土坡碎石硌断了。
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只能本能地去摸怀里的青铜矛尖。
指尖刚碰到那片锈铁，又一道掌风劈来，这次结结实实打在他胸口。
咔嚓！
是肋骨断裂的声音。
宁平喷出一口血，血沫里混着细碎的内脏组织。
他望着头顶的星空，突然想起小时候母亲病重，他跪在药铺前磕头求药，药铺掌柜把药单撕成碎片扔在他脸上；想起书院里同窗把他的笔墨纸砚扔进粪坑，指着他破洞的青衫笑穷酸；想起楚文轩昨天在书院角落说武试？
我让你连考场都到不了。
不能......死在这里。宁平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意识开始模糊。
他能听见李铁匠的闷哼越来越弱，能听见黑衣人逼近的脚步声，能听见系统面板在脑海里疯狂跳动——文气值只剩32点，今日三次具现次数还剩一次。
叮——检测宿主生命体征低于10%，是否启动紧急具现？
系统提示音像根救命稻草。
宁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心里喊：具现！
请选择具现类型：角色/物品/功法。
功法！疗伤类！
检测到《武侠》世界匹配功法【九转回春诀】，完整度30%（残篇），消耗文气值30点。
是否确认？
确认！
最后两点文气值消失的瞬间，宁平感觉有团暖流从丹田升起。
那暖流像活物般钻进他断裂的肋骨，钻进破碎的内脏，钻进骨茬交错的左臂。
他疼得浑身发抖，却咬着牙没哼出声——这是他活下来的机会。
噗！
李铁匠的身体砸在宁平脚边。
老护院的胸口插着三把短刀，血已经流得差不多了，眼睛还睁得老大，死死盯着宁平的方向。
宁平的眼泪混着血珠砸在地上，他颤抖着伸手合上李铁匠的眼睛，指尖沾了一手的血，李叔，我会给你报仇。
为首的黑衣人拎着带毒短刀走过来，刀尖挑起宁平的下巴：小秀才，知道是谁要你命吗？
楚公子说了，要留你全尸——
话音未落，宁平突然暴起！
他右手握着青铜矛尖，借着九转回春诀修复的那点气劲，照着黑衣人咽喉刺去。
矛尖虽钝，却因他周身文气涌动而泛着微光——那是文道修士才有的文罡，此刻竟和武罡重叠在一起，形成淡金色的光晕。
矛尖刺穿黑衣人咽喉的声音比之前更闷。
宁平反手一挑，将尸体甩向其他黑衣人。
剩下的七人看着他染血的青衫，看着他眼里的血色，突然想起江湖传言里那些不要命的死士——这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
撤！有人喊了一嗓子，七道黑影瞬间窜进树林。
宁平扶着土坡想追，却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你非寻常书生。
沙哑的声音像块磨得发亮的老铁。
宁平勉强抬头，看见个驼背的老铁匠站在月光里，腰间系着条黑皮围裙，上面沾着星星点点的铁屑。
老铁匠的目光扫过他泛着金光的文罡，扫过他怀里的青铜矛尖，最后落在他心口——那里有个模糊的碑形印记，是系统激活时留下的。
若想活命，用你的奇术自救。老铁匠说完转身就走，脚步轻得像片叶子。
宁平想喊住他，却只能发出漏气的咳嗽声。
等他再抬头，老铁匠已经消失在夜色里，只留下一句低语飘进他耳朵：万界碑......该现世了。
九转回春诀的暖流还在体内游走。
宁平咬着牙爬起来，把李铁匠的尸体背在肩上。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但目光比任何时候都坚定——楚文轩，武试场上，我会让你连本带利还回来。
武试场的灯笼在晨雾里若隐若现。
宁平赶到时，青衫已经被血浸透，左胳膊以诡异的角度垂着，胸口还在渗血。
守在门口的差役刚要拦他，却见监察使之女穆婉清提着裙角跑过来。
宁公子！穆婉清的记录册掉在地上，她盯着他浑身的血，瞳孔骤缩，你这是...
遇了些不长眼的劫匪。宁平扯出个苍白的笑，劳烦通传主考官，宁平虽伤重，却还能一战。
主考官从门里迎出来，刚要说话，却被宁平身上的血气呛得后退半步。
他盯着宁平泛着金光的文罡，又看了看他腰间若隐若现的青铜矛尖，突然拱了拱手：宁公子且去后堂调息，武试暂缓半柱香。
宁平点头致谢，擦身而过时，听见身后人群炸开喧哗：那不是文试第一的宁秀才吗？
怎么伤成这样？看他那气势，哪像个书生？
倒像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将军！
穆婉清弯腰捡起记录册，指尖触到宁平刚才站过的地面——那里有个浅浅的血脚印，像朵开在晨雾里的红梅。
她望着宁平走进后堂的背影，忽然想起父亲昨晚说的话：今年的云州，要变天了。
后堂里，宁平靠在木柱上，摸着怀里的青铜矛尖。
系统面板浮现在眼前，次元进度条缓缓涨了一格——是击杀黑衣人的功德转化的。
他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轻声道：武试，开始吧。
晨钟恰在此时响起。
钟声里，武试场中央的擂台缓缓升起，石台上刻着的云州秘境四个大字，在晨光里泛着幽蓝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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