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道融沉默了片刻，伸指抚平她蹙起的眉头，李妙真脸色一红。
「李道友在双修时可有觉得不妥之处？」崔道融试探问道。
李妙真感受眉间传来的温热，支吾道：「没有……很顺利……我的真气壮大了很多……」
「除此之外呢？」
「并无任何异样，李道友有话请明言？」
李妙真摇头，刚抚平的眉头又蹙起。
崔道融想了想，干脆把事情一五一十跟李妙真和盘托出。
听到说师父用心险恶，李妙真兀自不信，强辩道：
「道家炼精化气，自来如此，或许是‘玄女经’心法比较霸道，我们以后不要频繁双修便是了…」
崔道融摇头叹息：「道家炼精，炼的是身体从外部吸收的能量，而不是修炼者本身，连自身精血都能炼化，这已是魔功了！」
李妙真嘴唇微动，想要说话却一字说不出来。
崔道融继续道：「你的精神未曾蜕变，修炼时无法内视已身，自然发现不了精血流失的状况，反而会感到体内功力增长很快！」
李妙真轻轻点头，刚结束的时候，觉得经脉中真气鼓胀，像是要将经脉撑破一般，隐隐作痛。
现在想来，不止是真气充盈带来的胀痛，也是身体在为流失的精血而拉响警报。
崔道融沉声道：「一两次双修损失的精血或许还能补回，毕竟人体也能自生精血。
但长久修炼下去，身躯精血枯竭，到时面颊凹陷，皮肉松弛，好比一张人皮面具贴在骨架上，整个人瘦骨嶙峋，形销骨立，毫无生气。
而内丹不断壮大，最后岂不是给他人做嫁衣裳！」
「什么？！」崔道融所描述场景让李妙真惊呼出声，脸上血色尽失。
她不愿相信自己修炼的功法竟是魔功，会让她精血枯竭，沦为他人的嫁衣。
可是崔道融的分析，却让她不得不正视这个可怕的可能性，心底有个声音越来越清晰地告诉她，事实恐怕就是如此。
这让她感到一阵恐慌，仿佛掉进了一个冰冷的陷阱。
「尊师既然知道这‘玄女经’如此厉害，为何不自己找人修炼，反而让你来？」
崔道融紧紧盯着李妙真，一字一句地问道，「莫非……尊师早就知道这功法的弊端？或者说，尊师的目的，就是为了你修出的内丹……」
李妙真闻言如遭雷击，心乱如麻，脑子里一片混乱。
她实在不愿相信，那个把她从小养大，如师如母的人会谋害她，这怎么可能呢？
「我……我不知道……」
两个月前，天上突显异象，之后几天，师父房中传来狂欢欣喜的大笑声，当时只道是师父修成某种奇术，难掩心头喜悦，我还以特意跑去祝贺。
隔天师父便破天荒地以六壬神算为自己推算机缘，还把‘玄女经’传下，看向自己的眼神也越来越热切，那眼神仿佛看待一件珍宝，而非徒弟。
当时只道是师父疼爱自己，现在回想，一切却都变了味道。
李妙真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她踉跄后退，脸色惨白，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不可能……不可能的……师父她……她怎么会……」
「是不是真的，咱们接下演一场戏便知。」崔道融淡淡道。
李妙真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她强撑着身子，深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想起师父平日里对自己的种种好，想起师父教导自己修炼时的慈祥目光，想起师父为自己疗伤时温柔的抚摸……
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为了让自己心甘情愿地成为她的炉鼎？
李妙真不敢再想下去，她怕自己会崩溃，会疯掉。
「李道友？」崔道融见她脸色苍白，神情恍惚，心中不忍，轻声唤道。
李妙真猛然惊醒，抬头看向崔道融，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和痛苦。
「崔道友，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李妙真声音颤抖，几乎带着哭腔。
崔道融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起了几分怜悯。
而一想到师父利用徒弟修炼魔功，连带也算计自己，一股无名火起，心中生出一丝杀意。
「李道友，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崔道融冷然道。
「真的吗？」李妙真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崔道融，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毕竟是你师父，咱们不能不教而诛。」崔道融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莫明笑容。
李妙真欲言又止，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崔道融解释师父的可怕：「可是……可是我师父她……
你打算怎么解决？」
崔道融轻声说道：「你师父想要你的内丹，那我们就给她……」
李妙真闻言一惊，刚想开口，却被崔道融用手捂住了嘴巴。
「嘘……」崔道融将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她不要出声，「我们这样……」
崔道融在李妙真耳边低声耳语，将自己的计划一一说出。
李妙真听完，眼睛瞪得老大，不可思议地看着崔道融。
「这……这样行吗？」李妙真有些担心地问道。
「放心吧，我自有办法。」崔道融自信满满地说道，「你只要按照我的计划去做就行了。」
李妙真看着崔道融自信的眼神，心中渐渐安定下来。
她点了点头，答应了崔道融的计划。
「好，那我们就开始吧。」崔道融嘴角勾起。
……………
光阴在悄无声息中流逝，窗外的红日渐渐上升，落下，上升，落下…….
不知不觉间，春色悄然笼罩了大地。
半个月后…..
一个月后…….
两个月后………
崔道融和李妙真还是像往常一样修炼，只是彼此都心照不宣，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崔道融暗中观察过周围，发现老道姑果然没有离开，而是隐藏在暗处，想必是在观察他们的修炼进度，好伺机夺丹。
这老道姑应该用了隐身术，竟然能完全隐匿气息，若非崔道融早已知晓，恐怕也会被她蒙混过去。看来，想要对付这老妖婆，还得小心谨慎才行。
这天，崔道融从山林间回来，还未进门就扯着嗓子兴奋地喊道：
「李道友！李道友！快出来！」
他故意弄出很大的动静，声音也故意放重了几分。
待李妙真闻声出来，崔道融献宝似的摊开手，手心里躺着一株须根繁茂、灵气四溢的人参，道：
「你瞧！我采到一株千年人参了！」
「有这株千年人参相助，咱们修行‘玄女经’的进度肯定更快！」
李妙真打量他手中的千年人参，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鼻而来，人参的根须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显然是刚采摘不久。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这么惟妙惟肖的人参，浮云观周边肯定是没有的，有的话早就被她师父挖了。
随即，两人把人参清洗干净，平分吃下。
人参入肚片刻后，一股暖流自腹中生起，源源不断，迅速流遍全身。四肢百骸都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畅。
两人宽衣解带，盘膝相对而坐，双掌相抵，开始运转玄女经中记载的双修之法，引导人参药力在体内循环流动，炼化吸收。
这一次双修，两人体内真气奔涌如潮，较之以往更加汹涌澎湃，千年人参的药力源源不断地滋养着他们的身体，两人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熔炉之中，浑身燥热难耐。
他们默契地运转着玄女经中记载的双修之法，不停变幻姿势，动中有静，静中有动。
以神驭气，色而不淫，引导着这股强大的能量在彼此体内循环流动，日魂月魄交相辉映，庚虎甲龙相互缠绕，水银朱砂、白金黑锡，调坎填离，真铅真汞化为一炉，欲成金液还丹。
时间一点点流逝，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将千年人参的药力完全炼化，李妙真体内原本的气态真元，此刻竟在丹田处凝结成了一颗龙眼大小的金丹，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丹成龙虎现，此丹虽不是完美无瑕的纯阳金丹，但也显示出不凡气象。
厢房上空，云霞蒸腾，如火焰般赤红一片，将半边天空都染红了。更有无数飞鸟在云霞中盘旋飞舞，远远望去，仿佛百鸟朝拜凤凰，景象蔚为壮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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