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面面相觑,终究是不敢忤逆首领的命令。
他们分别从六个方向突击,有直接想凭借着轻功越过围墙的,毕竟黄家也只是一个茅草屋。
还有想从门口杀入,撞破木门的。
但这终究是少数,大多都是走偏门。
毕竟前车之鉴还在那。
可他们这六人又死在了首领的眼皮子底下,这下首领彻底坐不住了。
他走下马来,观察着四周。
其余士兵尽皆后退,不敢上前。
首领没有看到有任何异常,也不像是有高手存在的迹象。
虽然他只是一位一流武者,遇到先天宗师必死无疑。
但这里只是一座县城啊!
首领遮盖在黑布底下的面色十分阴沉,但说出的话却是极为柔和。
甚至有着一丝俯首做小的感觉。
“还请前辈现身一叙!”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唯有围墙后黄家众人吞咽口水的声音。
“咕嘟。”
首领也觉得口舌发干,背后也流出了冷汗。
“还望前辈赎罪,惊扰了前辈,我等有罪!”
他立刻跪下,纳头便拜。
后面的属下也乌泱泱跪了下来。
过了一阵,众人发现无事。
“谢前辈不杀之恩!”
众人谢过,起身,上马,一气呵成。
众人此时都十分有默契,闭口不言,只管上马或者施展轻功。
“撤!!!”
首领沉声开口,双手用最快的速度鞭打着马匹,很快就一骑绝尘,不见了踪影。
其余人有样学样,纷纷如蒙大赦一般逃了出去。
这偌大的桃灵县城除了极个别逃得一命的幸运儿,完好无损的便只剩下了黄家。
原本空前热闹的桃灵县城,此时宛若鬼蜮。
到处是血与火、刀与戈、以及寂灭与绝望…
悲痛,是今日的桃灵。
当外界开始变得沉静一片时,黄家众人松了一口气,却也不敢懈怠。
就这般僵持到了黄昏,黄伯实在是坚持不住了,骂骂咧咧喝了口凉水。
孩子也早已哇哇大哭,吵着要喝奶。
黄富贵似乎也领悟到了什么,沉默着,什么也没说,进入了屋内。
等到出来时,带了大包小包的东西。
“爹!大花!我们在这住一晚,明日,明日便要出城去了,这里啊,是一点都不能待了。”
黄富贵有点城府,但不多。
倒是黄伯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突然,眼中灵光一闪。
他小心翼翼掏出随身携带的地契,想了想。
“富贵啊!”
“爹?”
“明日随我去小天那木匠铺看看。”
“啊?我的亲爹呦,这都什么时候了!外面的人可都死了!可都死了啊!”
黄富贵愣住了,他苦口婆心劝解着自己的老爹。
“再说了,小天那我们不是经常去打扫吗?逃命重要啊!您老怎么现在犯糊涂了?”
“糊涂?哼!你老子我才不糊涂呢!糊涂的是你!”
黄伯立刻给了儿子一个巴掌,打得黄富贵脑袋瓜嗡嗡的。
“你以为我们是怎么活下来的?没听到那伙贼人向我们赔礼道歉吗?”
“你是说?”
“不错,肯定是方天留下了什么东西!”
黄伯十分笃定,他可不是什么蠢人,也不会把自己看得太过重要,黄家什么实力他还是懂的。
“小天一定一定留了什么给我们,只是我们不知道,要去木匠铺那里看看。
但不是现在,明日再去!”
黄伯沧桑的面庞变得更加苍老,这世道活着真不容易。
要是没有小天的话,恐怕我们一家早就死了吧。
他眼神中流动着一丝智慧,在方天给雕像时,他就觉得不对劲了。
“雕像!对!雕像!”
黄伯状若疯狂,冲入屋内,拿出了貔貅雕像。
“是你吗?”
黄伯定定出神。
青州各处县城烽烟四起,百姓死伤惨重,叛军作乱如蝗虫压境,以无人阻挡的极速之势,吞并了县城,成为掀起大雍战乱的第一步。
桃灵县不是唯一一个,更不是最后一个。
县衙有的积极对抗,有的投降,有的更是助纣为虐。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清官,更不是所有人都是张县令。
这种人毕竟是少数,而幸存者,那更是比大浪淘金来得稀少。
整个县城之内,百户存一户,一户存一人已经算是好的了。
而黄家的例子,更是唯一。
————
方天到了雍州的百叶郡,一时兴起就想跟着商队出发。
这第一个好处是,方天路上多一个打探消息的途径。
二是胜在有走镖的,省了方天许多事情。
只需要交些银两,便吃喝全包了。
方天何乐而不为呢?
他还结识了一位看着就不谙世事的少年。
方天一眼便知道这是大势力偷跑出来的,想来是不甘寂寞,要么就是被限制久了,想来见识见识所谓的江湖。
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情,方天万年不变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较为真诚的笑容。
“你好,在下辛无咎。”
一位穿着青衫,腰带佩剑的少年,骑着马来到方天面前。
他是这个商队的护镖人。
兴许是觉得方天乃同辈之人,便试着过来交谈一下,毕竟护镖途中说有趣也有趣,无趣也是真的无趣。
辛无咎带着少年人的得意,但又很是豪爽。
他稚气未脱的脸庞,学着四不像的江湖人士拱手的方法,向着方天露出了真诚的笑容。
方天一开始是很平淡的。
“在下方天,兄台你好。”
忽然,那少年人好似很开心,就要想着来拍一拍方天。
却被方天不着痕迹躲了开去。
辛无咎尴尬地放下了手,挠了挠头。
“唰!”
破空之音响起,一坛酒被方天稳稳接住。
“好功夫!”
辛无咎一声赞叹。
“这壶‘千里屠苏’是我请你的,不要不给面子啊?”
方天真的很想说你是哪位,凭什么给你面子。
可到头来大概是心软了,这么热情,心怀江湖梦的少年,总不能一下子打击到人家吧?
方天拱了拱手,道了一声多谢。
随后,一壶酒就被送到了驴兄手上。
“咦?”
辛无咎这才打量起来,居然发现方天骑着的是一头毛驴!甚至毛驴儿已经开始喝起了他送的酒!
“方兄,这…”
“方某不喝酒,但我的驴兄喜欢。”
方天轻描淡写说了一句,惹得少年郎哈哈大笑。
“方兄喜欢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