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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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白日的桃灵县城是无比沸腾的,有三家大户,两家有着商铺的殷实户,满门尽被诛灭。

这还不止,他们的头颅都被悬挂在自家的门前,一阵风吹过,就像是一颗颗熟透的艳红色果实,在迎风招摇着。

就算是白天,围观的百姓也是凉气从脚直往上冒。

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啊。

哪怕是百姓都知道这可能是江湖上的仇怨纠纷。

但这也无疑是挑衅官府权威的,只不过官府到现在没有动静。

————

府衙内,县令听着县尉的哭诉,不发一言。

旁边是同样眼观鼻,鼻观心的师爷。

“王县尉,我也就开门见山的说了,以你二流武者的修为,能够一夜屠戮掉拥有着护院的五户望府?”

王县尉也变得默不作声,是啊,他又何尝不知道,可他总不能让独苗白死吧。

“加起来共七十三位护院,其中光是三流武者就有一十二位,更不用说还有一个养老的二流武者——杨天刀了。

这样的阵容,要是来冲击官府,呵呵,恐怕我们没有一个人能脱逃吧?”

张县令可不管他,自顾自说着。

王县尉越听头埋得越低,干涩的嘴唇也开始剧烈颤抖起来。

“这么多的武道力量,却悄无声息地死去了,你还让我追查下去?呵呵,本官可还想再多活几年,撑到乞骸骨那一天。

仵作可说了,他们身上不仅有着绝强的剧毒,更是有着一击毙命的伤口,甚至还有着非人巨力造成的粉碎伤。

呵呵,老夫当了一辈子的桃灵县令,兢兢业业,不说有功但也求无过,这几十年的阅历,认识的江湖人士也有不少,可从未听说过这种人物或者是武功。

尽管是这样,王县尉你也还要查下去?”

王县尉默然,随后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府衙。

“诶!多事之秋啊!”

张县令抬头看了眼有着“明镜高悬”四字的大堂,双手扁在身后。

“老了,不中用咯!陛下啊…咱这大雍还能撑多少年呢?咳咳咳…”

“大人!您身子骨弱,回房歇着去吧。”

师爷快速把大氅披在张县令身上。

“嗯,元中啊,帮我起草一份文书,就说桃灵县城的五户人家遭了瘟灾,尸身不得保留,且一把火烧了吧,也算是有一份案底留存了。

目前桃灵县城已经动员衙役,责令百姓平日少走动,多备粮食。大概就是这样的内容,旁枝末节的东西依旧交给你了。

至于百姓那边,倒不用担心什么,他们看热闹可以,但肯定也不想惹上杀身之祸,百姓比我们更懂审时度势。”

“得令!大人!”

张县令吩咐完,便叹息着回房去了。

今日黄伯也罕见的没有出摊,时不时摆弄与擦拭着貔貅样的木雕,嘴里不知在嘀咕着什么。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死的这些名门大户,生前好像都与方天有些瓜葛?

黄景明摇了摇头,把内心极为大胆的猜测抛之脑后,只不过,紧紧攥住木雕的双手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这是黄景明黄爷爷的家吗?”

一个拿着糖葫芦,看上去有些怯生生的孩子问道。

“我就是,孩子你这是?”

“哦!这是一位大哥哥让我转交给您的东西。”

说着,就把手中油皮纸包裹着的物件递到了黄景明手中。在这过程中,还不忘吃上一颗糖葫芦。

黄景明略显复杂的接过了油皮纸,他已经知道是谁送的了。

“孩子,你别走,等我一下。”

黄景明转身离去,孩子也不恼,找了个石凳一屁股坐了上去。

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晃悠着自己的双腿。

大约盏茶的功夫,黄景明从屋内走了出来。

手上提溜着两份热气腾腾的馄饨,它们被麻绳串着,放进了皮革袋中,看得出来黄景明非常用心。

“孩子,这两份馄饨你都拿着,要是你还能看到那位大哥哥,就送他一份,自己留一份,要是看不到,就自己都拿去罢!”

“得嘞!”

小孩子朝气蓬勃的,拿到馄饨就兴冲冲跑远了,惹得黄景明一阵大笑,算算时日,他的孙儿也快要降世了吧。

黄景明这时候才打量着放在一边的油皮纸,他轻轻地拆开,发现里面居然是一张条据,再细细看去,那分明是一张地契。

“真的是你吗?小天,我们都看错你了啊…”

黄景明内心叹息一声,他虽然没什么文化,可这么多年不是白活的,深谙世事的他,已经猜到了什么。

这是一张地契,是赵德全抢走的那张木匠铺地契,当时这件事闹得还挺大的,只是没几天,赵府就出了事,这才把这风头压下去。

现在方天送来了这张价值千两银子都打不住的地契,黄景明一下子就明白了。

他们…都远远低估了方天!

只不过,那份馄饨恐怕真的送不出去了。

————

城外。

“师傅!徒儿帮您报仇了!”

方天跪在地上,一壶烧酒缓缓被他倒在坟墓前的土地上。

坟墓尽管看着十分寻常,只是用木牌刻字,但被打理得井井有条,看不到一根杂草。

上书:师傅江天城之墓。

方天后来盘腿而坐,望向碑文,嘴中不知说了些什么。

他壶中留了一点酒液,并没有完全倒给他师傅喝,这也并不是他自私,师傅好酒,但他方天不喜欢师傅喝酒。

剩下的,方天打算自己喝掉。

一口辛辣的酒液入喉,方天的脸色就变得酡红起来,随后他艰难地滚动喉头,好不容易才吞下肚中。

剧烈的辛气,混合着劣质黄酒的气息,轻吐出来就成了苦涩的回甘。

方天恍若未觉,一口一口细细品着,他要把这味道给记住,前世的他不沾烟酒,哪怕是现在十六岁的少年身,依旧如此。

但是他不介意尝试一些新的东西。

方天晃了晃这一次真的空掉的酒壶,对着坟墓笑了笑:

“敬那大争之世,敬这小酌之时。”

他把酒壶埋入土中,转身离去。

事情并没有结束,城中还有一些“小尾巴”处理,而城外还有着一群穷凶极恶的山匪等着他呢。

赵德全只是幕后黑手,可其他人一个都跑不掉。

想想方天就直叹气,他才十六岁啊!就不能先享受享受吗?这些人是赶着来送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