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声呼喊让陆昭他脸色骤变,他几乎是本能地拉起陆小满的手,压低了声音急促道:“快!躲到那边最密的草丛里去,用树叶盖好自己!”
“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都绝对不能出来,也绝对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陆小满吓得小脸煞白,但还是异常乖巧地点了点头,迅速地钻进了旁边茂密的灌木丛中,蜷缩起身体。
陆昭同时飞快地在附近扫了一眼,从地上捡起一根约有成年人手腕粗细的枯硬树枝,紧紧攥在了手里。
然后,他猫着腰,迅速藏身在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之后,屏住呼吸,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林间光影斑驳,寂静得可怕。
很快,三个穿着皂隶服饰、腰间挎着朴刀的差役,骂骂咧咧地出现在了不远处的空地上。
那里,正是兄妹俩刚吃东西的地方。
陆昭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
“头儿,你看这儿!有火堆!看这灰烬的余温,熄了还没多久!”一个差役指着地上的灰烬喊道。
另一个差役也凑了过来:“会不会就是那两个小崽子留下的?”
“要不要在这附近仔细搜搜看?”先开口的差役提议道,眼睛四下里乱瞟。
领头的差役却显得有些不耐烦,他重重地呸了一声:“搜个屁!”
“这他娘的深山老林,鬼影子都难找一个!”他骂道:“就那两个兔崽子,真要是不要命钻进这林子深处,不是饿死,也得被那些野狼虎豹给叼了当点心!”
“妈的!算他们便宜了!走了!回去喝酒去,晦气!”
“是,马头儿!”那两个差役连忙应了一声,其中一人还奉承道:“还是马头儿英明!”
“马头儿。”陆昭将这个称呼,以及那领头差役的相貌,都死死记在了心里。
三个差役彻底消失在林中深处,陆昭又等了好一会儿,确认他们真的走远了,才慢慢从大树后走了出来,浑身肌肉因为高度紧张而有些发僵。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但心中的危机感却丝毫未减。
此地不宜久留!
他立刻走到那片灌木丛边,压低了声音轻柔呼唤:“小满,出来吧。”
陆小满这才带着满脸的泪痕,从草丛里钻了出来,一头扑进陆昭怀里,小声地呜咽着。
兄妹二人不敢再有片刻耽搁,陆昭简单辨认了一下方向,继续拉着妹妹,朝着山林更深处,那人迹更为罕至的区域快速行去。
夜幕很快降临,深山老林之中万籁俱寂,只有偶尔从远处传来的几声不知名怪鸟的啼叫,以及风吹过树梢的呜咽,更添了几分阴森与寒意。
“哥,我怕……”黑暗中,陆小满紧紧依偎在陆昭怀里,小小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声音带着浓浓的怯意。
“别怕,有哥在呢。”陆昭将妹妹紧紧搂在怀中,用自己的体温给她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和模糊的安全感,同时警惕地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这一夜,他几乎没怎么合眼。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陆昭便强打起精神,开始为生存忙碌。
他先凭借着前世的知识,在附近一处有浅浅溪流的山坳里,用昨天剩下的黄鼠狼皮毛和一些砍伐来的树枝、藤蔓,搭建了一个极其简陋但能勉强遮风避雨的小小窝棚。
随后,他又制作了几个更为精巧隐蔽的捕猎陷阱,仔细地布置在溪水旁那些看起来有野兽活动痕迹的路径上。
也许是老天垂怜,他们的运气还算不错。
傍晚时分,他布置的陷阱中,竟然真的捕获到了一只肥硕的野兔和几只蹦跶的林蛙。
看着陆小满小口小口地吃着香喷喷的烤兔肉,脏兮兮的小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满足的笑容,陆昭心中也稍稍安定了一些。
温饱暂时得到了解决,但一个更长远、更严峻的问题,清晰地摆在了他的面前。
那些追捕他们的差役,那个被称为“马头儿”的家伙,还有父母惨死的画面,那血海深仇,他一刻也不敢或忘!
但他也很清楚,现在的自己,手无寸铁,力量微弱得可怜,妹妹又年幼体弱。
贸然跑出去寻仇,无异于以卵击石,只会白白搭上自己和妹妹的两条性命。
“必须先活下去,然后想办法变得更强!”陆昭的眼神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在心中暗暗发誓。
他仔细思索了许久,眼下这片深山老林虽然暂时可以避祸,却并非长久之计,食物和安全都无法得到保障。
“或许,应该设法去京师。”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逐渐清晰起来。
京师是大祥王朝的腹心之地,天子脚下,按理说应该比这乱世中的任何地方都要繁华和安全一些。
如果能够在京师那样鱼龙混杂的大地方站稳脚跟,或许将来才有机会查明父母被害的全部真相,为他们报仇雪恨!
只是,他对京师附近的地形两眼一抹黑,这一路前往,必然充满了未知的艰险和挑战,必须做好长期在野外挣扎求生的准备。
当天,陆昭利用捕来的野兔皮,连夜用磨尖的兽骨当针,植物纤维当线,给陆小满缝制了一件简陋的小坎肩,勉强可以抵御一下山林间的寒气。
他又找了些质地坚硬的木头和锋利的石片,花费了不少力气,制作了几支粗糙的木矛和一把勉强可以切割东西的石匕首,聊作防身之用。
做完这一切,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陆昭看着在窝棚中沉睡的妹妹,她的小脸上还带着一丝不安,眉头微微蹙着。
他伸出手,轻轻抚平了她的眉头,眼神愈发坚定。
他将简陋的武器和仅剩的一点食物打理好,背在身上。
朝阳初升,金色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在林间洒下斑驳的光点。
陆昭深吸一口气,拉起陆小满温热的小手,声音低沉却充满了力量:“小满,我们走,哥带你去找一个能活下去的地方。”
兄妹二人,继续向着那茫茫群山,更为幽深、也更为未知的区域,一步步艰难地跋涉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