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再临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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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浓稠如墨的夜雾像一只无形的巨手,裹着七盏血红色的灯笼,悠悠飘向许家的方向。

那血灯笼红得夺目,在夜雾中隐隐透出诡异的气息。

陆天行用布条缠紧许烟儿渗血的皓腕,指尖触碰到她袖中青铜碎片那冰冷而尖锐的棱角,触感清晰而突兀。

那些浮现在碎片边缘的残诗,在清冷的月光下泛着青苔色的幽光,仿佛是从古老祠堂禁碑上拓印下来的魂灵,散发着神秘而久远的气息。

“西南七煞引魂灯。”许烟儿眉头紧皱,按住丹田躁动的本命蛊,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这是世家联盟最高级别的追杀令。”

铜铃碎片在青石板上弹跳,发出清脆而刺耳的脆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陆天行忽然用沾血的拇指轻轻抹过她眉间的磷粉,那温热的触感让两人都微微一怔。

——三年前蛊池毒雾弥漫,刺鼻的毒雾味道让人窒息,少年武夫也曾这样替昏迷的少女擦去眼睑上的蛊虫卵。

“该去你家祠堂找答案了。”陆天行将染血的衣摆用力甩向身后,衣摆飘动带起一阵微风,青铜碎片在他怀中烙出一道隐隐的暗纹,那灼烧的疼痛仿佛在提醒着他任务的艰巨。

许烟儿望着青年轮廓分明的侧脸,在微弱的光线下,那侧脸坚毅而冷峻。

她忽然想起昨夜他催动天眼看破黑无怅命门时,眼角渗出的血珠在火光里凝成赤色琥珀的模样,那一幕如同电影般在她脑海中回放。

卯时三刻,许家府邸被一层诡谲的静谧所笼罩。

周围安静得可怕,连一丝虫鸣声都没有。

当陆天行叩响青铜兽首门环,“哐当”一声,声音沉闷而厚重。

檐角十二连珠风铃突然齐声碎裂,“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青瓷碎片如雨点般砸落在两人脚边,溅起细小的灰尘。

许烟儿绣鞋刚踩过刻着“禁”字的瓦当,正厅方向便传来混着内劲的怒喝:“逆女还敢带灾星入门!”那怒喝声如洪钟般响亮,带着一股威严和愤怒。

许家家主许沧溟端坐在九蟒缠云椅上,武师后期的威压如同一股无形的气流,震得厅中十八盏长明灯火舌乱颤,火焰跳动发出“滋滋”的声响。

他盯着陆天行扶在女儿腰后的手掌,

玄铁戒尺在紫檀案几上敲出蛛网状裂痕,“啪啪”的声音清脆而有力:“三年前让你侥幸逃脱噬心蛊,如今倒是学会用世家联盟当护身符了?”

“父亲,黑风寨那些武者身上的纹路……”许烟儿急切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担忧。

“许伯父。”陆天行忽然横跨半步,用肩膀挡住扑面而来的罡风,罡风呼啸而过,吹得他的衣衫猎猎作响。

武者巅峰的气劲如同利刃一般,在他胸前撕开三道血痕,血珠渗出,温热的鲜血顺着肌肤流淌。

却也将怀中玉佩震得跃出衣襟——半块雕着蛊王图腾的墨玉精准嵌入案几裂缝,与许沧溟掌心的家主令严丝合缝,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许沧溟瞳孔骤缩,脸上露出震惊的神情。

这是许家暗卫统领的命玉,本该在三年前那场清洗中随着三百死士葬入焚蛊渊。

“寨主化作干尸前,脖颈浮现过同样的蛊纹。”陆天行抹去嘴角的血丝,天眼残留的金芒在眸中流转,他的眼神坚定而锐利,“那些追杀我们的黑衣人丹田里,种着许家禁术炼制的子母噬心蛊。”

厅中突然弥漫起苦楝树汁液的腥甜味道,那味道浓郁而刺鼻,让人有些作呕。

许烟儿敏锐地察觉到父亲手指在袖中掐出唤蛊诀,慌忙去扯陆天行衣袖,她的手微微颤抖,心中充满了担忧。

然而青年反而迎着威压又近三步,染血的衣摆扫过满地青瓷,发出“沙沙”的声响:“今夜七煞引魂灯指向许家,伯父当真要等祠堂禁碑倒塌再查真相?”

“狂妄!”许沧溟袖中飞出十二道缚龙索,缚龙索在空中呼啸而过,带着一股强大的力量。

却在触及陆天行眉心刹那被青铜碎片迸发的青光击碎,青光闪烁,发出“嘶嘶”的声音。

许烟儿趁机抛出本命蛊护住青年心脉,蛊虫翅膀上的磷粉在两人之间织成星河流转的光带,那光带五彩斑斓,美轮美奂。

“当啷——”墨玉突然腾空而起,与家主令拼接出完整的蛊王图腾。

许沧溟盯着玉佩背面新浮现的血色纹路,那纹路如同蜿蜒的蛇,显得格外诡异。

那分明是焚蛊渊底才会滋生的曼陀罗咒印。

他正要催动真气探查,西南角突然传来瓦片爆裂声,“轰隆”一声,震得人耳朵生疼。

七盏血灯笼竟穿透结界悬在祠堂飞檐之上,灯笼纸表面骷髅雕纹正疯狂吞噬着月光,仿佛要将这清冷的月光全部吸尽。

地砖缝隙渗出暗红色液体,散发着一股腐臭的味道。

许烟儿腕间伤口突然灼痛难忍,那疼痛如烈火灼烧一般。

陆天行刚要运转天眼,怀中的青铜碎片骤然发烫,滚烫的触感让他的手掌一阵刺痛。

那些残存的诗句在布料上烙出闪着金光的铭文——正是三日前他在黑风寨地牢墙壁上见过的古老巫祝文。

……

七盏血灯笼骤然迸射血光,血光如闪电般耀眼,刺痛了人的眼睛。

檐角青瓦上凝结的露珠瞬间化作猩红冰晶,在血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陆天行突然按住左眼,原本流转的金芒突然转为深紫色——那些被血光照耀的许家仆役们,后颈脊椎处赫然浮现出蛛网状的黑色纹路。

“傀儡丝!”许烟儿惊呼声划破夜空,声音中充满了恐惧。

十几个正在搬运祭品的家仆突然扔掉手中铜鼎,铜鼎落地发出“哐当”的巨响。

他们的关节发出竹节爆裂的脆响,“噼里啪啦”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十指扭曲成鹰爪状,指甲缝里钻出带倒刺的墨绿色藤蔓,藤蔓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气味。

许沧溟猛地拍碎扶手,九条鎏金蟒纹腾空而起:“竟敢在许府种蛊傀术!”这位素来冷静的家主终于色变,三日前在焚蛊渊发现的血迹突然与眼前画面重叠——那些本该被销毁的蛊傀秘典残页,竟真的被人盗用了。

陆天行已经纵身跃上横梁,他的动作敏捷而迅速。

灵异天眼穿透两个举着青铜烛台扑来的婢女,在她们丹田处看到两团旋转的墨色气旋。

他甩出腰间缠着的青铜碎片,碎片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嵌入气旋中心:“坎位三丈,断其地脉!”

“放肆!这是许家……”许沧溟的呵斥戛然而止。

被击中的蛊傀突然僵直倒地,缠绕在她们身上的藤蔓如同被火燎的蛇群般疯狂抽搐,发出“嘶嘶”的声音。

更令他心惊的是,青年方才喊出的方位,正是许家护院大阵的阵眼所在。

庭院里飘起混着蛊虫尸粉的细雨,细雨落在脸上,带着一丝凉意和腥味。

陆天行抹了把脸上的血水,天眼残留的刺痛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那疼痛如针刺一般。

那些被操控的仆役正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们瞳孔扩散成诡异的灰白色,嘴里不断涌出带着蛊虫的黑色泡沫,泡沫散发着一股腐臭的味道。

“西南角假山,坤位七步!”这次开口的竟是许烟儿。

她将本命蛊化作流光缠绕在指尖,磷粉勾勒的星图与陆天行眼中的金芒交相辉映,那光芒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美丽而神秘的画面。

当第三个蛊傀在指定方位被制住时,许沧溟突然发现女儿与那青年站立的方位,恰好构成阴阳双鱼图的阵眼。

祠堂方向传来瓦片崩裂的巨响,“轰隆”一声,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震动。

陆天行突然抓住许烟儿手腕飞退,两人原先站立的地面突然钻出数十根白骨尖刺,白骨尖刺散发着一股腐臭的味道。

那些骨刺表面布满蜂窝状孔洞,正源源不断喷出带着蛊虫卵的粉色雾气,雾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气味。

“屏息!”陆天行扯下半截衣袖捂住口鼻,天眼在毒雾中捕捉到七条若隐若现的血线。

这些血线从祠堂屋檐延伸而出,另一端竟全部连接在许沧溟腰间悬挂的家主令上。

许烟儿突然踉跄着抓住父亲衣袖:“祠堂禁碑……在共鸣?”她腕间伤口渗出的血珠正悬浮在空中,逐渐凝聚成缩小版的禁碑形状。

许沧溟低头看向自己掌心,发现家主令上的蛊王图腾正在褪色,取而代之的是与血灯笼如出一辙的骷髅雕纹。

“原来如此。”陆天行突然轻笑出声,染血的衣袍在罡风中猎猎作响,那风声呼啸而过,仿佛在诉说着一场激烈的战斗。

他当着许家家主的面扯开衣襟,露出胸口被青铜碎片烙出的暗纹——那些残破诗句正与空中血珠幻化的禁碑虚影严丝合缝。

七盏血灯笼同时爆发出尖锐啸叫,啸叫声刺耳而恐怖,让人不寒而栗。

被操控的仆役们突然集体转向陆天行,他们脖颈后的蛛网纹路疯狂蔓延,转眼间就覆盖了整个面部。

最前排的三人突然张开血盆大口,喉管里钻出带着倒刺的猩红长舌,长舌散发着一股腐臭的味道。

“退后!”许沧溟下意识要结印,却被女儿死死拽住袍角。

这位向来以铁血著称的家主惊愕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控蛊术竟对这些变异蛊傀完全失效。

陆天行已经迎着人潮冲了上去,他的眼神坚定而无畏。

天眼在他额间灼烧出金色裂痕,那些蜂拥而至的蛊傀在他眼中化作透明的人形傀儡——每具躯体中都漂浮着一颗跳动的心脏,心脏表面缠绕着血线编织的符咒。

第一波蛊傀的利爪距离他咽喉仅剩半寸时,青年突然旋身踩上回廊立柱,他的动作敏捷而灵活。

青铜碎片从袖中激射而出,精准穿透七颗心脏表面的符咒节点。

被击中的蛊傀如同断线木偶般瘫软在地,从他们七窍中涌出的不再是蛊虫,而是泛着金光的星辉碎屑,星辉碎屑闪烁着美丽的光芒。

许沧溟的玄铁戒尺突然发出嗡鸣,那声音低沉而神秘。

这位武师后期强者终于看清,那些星辉竟与祠堂禁碑上的古老铭文同源。

三年来始终萦绕心头的疑云突然被撕开缝隙——或许当年那场清洗,当真错杀了……

“小心!”许烟儿的惊叫划破夜空,声音中充满了恐惧。

最后三个蛊傀突然融合成三米高的怪物,它们脊背上凸起的骨刺穿透屋顶,带着瓦砾暴雨般砸落,“噼里啪啦”的声音震耳欲聋。

陆天行闪避时突然踉跄,过度使用天眼的反噬让他的鼻腔涌出鲜血,鲜血顺着脸颊流淌而下。

怪物腐烂的巨掌拍下的瞬间,许烟儿甩出的本命蛊化作光盾挡在青年头顶。

磷火与黑雾碰撞出刺目火花,将整个庭院照得如同白昼,那光芒耀眼夺目。

许沧溟突然注意到,青年染血的衣襟里,那半块墨玉正与女儿腕间伤口产生微妙共鸣。

“父亲!”许烟儿转头嘶喊时,看见许沧溟缓缓抬起的手掌停在了半空。

这位向来杀伐果断的家主,此刻凝视陆天行的眼神里竟带着某种复杂的权衡。

他腰间家主令上的骷髅雕纹,不知何时褪成了淡淡的粉红色。

三丈高的蛊傀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那咆哮声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震碎。

陆天行抹去糊住视线的血水,在天眼彻底熄灭前的最后三秒,他看到怪物心脏深处蜷缩着个熟悉的轮廓——那分明是黑风寨主临死前缺失的一魂一魄!

“原来你们在这……”青年染血的唇角扬起桀骜弧度,掌心的青铜碎片突然迸发出烈日般的光辉。

当光芒吞没整个庭院的刹那,所有幸存者都听到了血脉深处响起的古老祝祷声,仿佛有万千先民正在青铜铭文中苏醒。

……

当最后一缕金光消散时,陆天行单膝跪地的身影逐渐清晰。

他面前的蛊傀怪物化作满地流沙,七盏血灯笼却在他头顶结成血色牢笼。

庭院各处传来更多杂乱的脚步声——第二波被操控者正从祠堂方向涌来,他们腐烂的指尖滴落着墨绿色毒液,在青石板上腐蚀出冒烟的孔洞。

许烟儿刚要冲过去,却被父亲扣住命门。

“若他真是预言中的破局者……”许沧溟的声音带着砂纸摩擦般的嘶哑,目光却死死盯着青年手中那枚开始龟裂的青铜碎片,“就该能独自斩断这因果链。”

陆天行摇摇晃晃站起来,将碎片尖锐的断口抵在眉心。

天眼残留的刺痛突然变成灼烧灵魂的剧痛,而在这种痛楚深处,他隐约窥见了血灯笼背后那团扭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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