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铃在夜风里发出细碎的呜咽,那声音如泣如诉,丝丝缕缕钻进陆天行的耳中。
他撑着膝盖剧烈喘息,每一口呼吸都带着薄荷丹药那清凉的味道,刺激着他的喉间。
许烟儿绣着银蝶的广袖拂过他肩头,触感轻柔,带起一缕混着血腥的檀香,那气味钻进他的鼻腔,让他微微皱了皱眉。
“第八场,许墨阳。”
考官的声音洪亮而清晰,在寂静的场地中回荡,让观战席起了骚动。
众人的交头接耳声、椅子挪动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玄色衣袍的青年踏着青砖裂隙里的霜花登台,霜花在他脚下发出细微的嘎吱声。
腰间三枚青铜降魔杵随着步伐相撞,发出类似骨节摩擦的脆响,那声音清脆而尖锐。
陆天行望着对方衣摆翻涌间若隐若现的赤红纹路——那是唯有诛杀百只恶灵才能点亮的血煞符,那血红色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刺眼。
“请。”许墨阳并指划过眉心,朱砂印记骤然亮起,光芒耀眼,仿佛能穿透人的眼眸。
他背后腾起的虚影竟是双头恶犬,左侧头颅淌着脓血,那脓血的颜色暗沉而恶心,还散发着阵阵腐臭;右侧獠牙泛着青紫毒光,毒光闪烁,透着丝丝寒意。
许烟儿捏碎了袖中玉符,传音带着颤意:“他的本命灵是黄泉引路犬,千万别被毒牙划破...”话音未落,腥风已扑面而来,那股腥味浓烈刺鼻,让陆天行胃里一阵翻腾。
陆天行旋身避开袭向左肩的毒牙,靴底在青石板上犁出两道焦黑痕迹——那毒涎竟将石板腐蚀得滋滋作响,那声音如同恶魔的低吟。
观战席西侧传来许云夸张的喝彩:“墨阳哥这招双煞锁魂当真精妙!”他故意将酒盏摔在陆天行方才呕血的位置,琥珀色的琼浆混着血沫蜿蜒成诡异的符咒,那画面触目惊心。
“专注呼吸。”许烟儿的密语混着梅花冷香钻入耳蜗,那冷香清新淡雅,让陆天行稍微镇定了一些。
陆天行借侧滚之势扬手甩出三枚铜钱。
钱币在半空组成微型八卦阵,堪堪挡住右侧袭来的脓血头颅,那碰撞声清脆响亮。
在战斗中,陆天行偶尔瞥见许墨阳青铜镯在发动攻击时,镶嵌的绿松石会有微弱的光芒闪烁,而且许墨阳在一些动作中,会刻意地护着青铜镯。
然而许墨阳真正的杀招却是自地底钻出的骨鞭,鞭梢的倒刺分明是某种妖兽的尾椎骨。
陆天行后颈汗毛倒竖,天眼在生死关头自动开启。
世界突然褪去色彩,他看见许墨阳丹田处有团蠕动的黑气,每当双头犬发出咆哮,那黑气便会顺着经脉流向右手腕的青铜镯。
骨鞭撕开护体罡气的瞬间,陆天行突然收剑入鞘。
在众人惊呼声中,他迎着鞭影直扑许墨阳中门,染血的指尖精准点向青铜镯镶嵌的绿松石。
许墨阳瞳孔骤缩,双头犬虚影发出痛苦哀嚎,漫天鞭影顿时消散大半。
“可惜了。”观战席上的许父轻叩茶盏,茶盏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
但见许墨阳左手结出诡异法印,即将溃散的毒牙突然炸成紫雾,紫雾弥漫,那颜色神秘而诡异。
陆天行眼前一花,小腿传来钻心剧痛——不知何时潜伏在影中的犬尾已洞穿他的腓骨。
他的身体瞬间颤抖起来,额头冷汗直冒,脸色变得煞白。
周围观战者发出惊愕的叫声,嘈杂声此起彼伏。
许烟儿霍然起身,周围有人想要阻拦她,但她奋力挣脱,发间步摇撞出凌乱的清响。
她看见陆天行拄着断剑半跪在毒雾里,天眼特有的金芒在瞳孔深处明灭不定。
少年抹去嘴角黑血,突然对着她所在的方向扯出带血的微笑。
当青铜铃第七次震颤时,异变陡生。
陆天行破碎的衣襟里突然飘出许母赠的护身符,朱砂绘制的镇邪咒无风自燃,火焰明亮而炽热。
灰烬落地的刹那,所有人耳畔都响起尖锐的啼哭——那声音既像夜枭哀鸣,又似女子啜泣,声音凄厉而恐怖。
许墨阳踉跄着按住疯狂震颤的青铜镯,他的本命灵竟在众目睽睽下化作黑烟钻入地底。
“时辰到!”考官突然敲响铜锣,铜锣的声音沉闷而厚重,他眼神晦暗地望向祠堂方向。
本该高悬的镇魂钟竟消失不见,唯有十二盏长明灯在禁地围墙投下飘摇的鬼影,鬼影摇曳,让人毛骨悚然。
陆天行咳着血沫抬头,恰好看见许母的罗盘在回廊拐角闪过寒光,那寒光凛冽而刺眼。
指针正以违背常理的速度旋转,最终停在东北方的枯井位置——那是三日前许云被罚跪祠堂时,偷偷用血迹涂抹过井沿的方向。
陆天行能清晰听见自己骨骼在毒雾中发出细密的爆裂声,小腿穿刺处流出的血珠在半空凝成诡异的骷髅形状,那景象阴森恐怖。
许墨阳的狞笑在紫雾中忽远忽近:“黄泉路上记得告诉孟婆,杀你的是许家...”
“等等!”许烟儿突然冲上试炼台,腰间玉佩突然迸发青光,青光柔和而明亮。
正要阻拦的考官突然闷哼后退,袖口被灼出焦痕——那玉佩竟嵌着半片武神指骨。
趁着这瞬息空档,陆天行的天眼不受控地扫过青砖缝隙。
昨夜许母赠符时,那抹混在檀香里的腐土味突然在记忆里翻涌——正是此刻从许墨阳影子里渗出的气息!
“原来藏在这里!”少年染血的指尖突然插入自己伤口,蘸着毒血在眉心画出扭曲符咒。
天眼金光暴涨的刹那,整个世界如同打翻的砚台,他终于看清许墨阳足底缠绕着三条灰线,其中两条没入地下,第三条竟连着观战席上的许云。
青铜铃第九次震颤时,陆天行动了。
他踏着许烟儿玉佩残留的青芒跃起,断剑在掌心旋出残月弧光,弧光闪烁,带着丝丝寒意。
许墨阳正要催动毒雾,突然发现本命灵的黑气正被某种力量扯向东北方——三天前他帮许云在枯井布置的血咒,此刻竟反噬自身!
“破!”陆天行的剑尖精准刺入青砖某处,地底传来婴儿啼哭般的惨叫,那叫声凄惨而惊悚。
许墨阳腰间降魔杵齐齐炸裂,双头犬虚影哀嚎着缩回青铜镯。
观战席上的许云突然捂住心口,指缝间渗出与枯井血咒同源的暗红液体。
许烟儿的广袖卷住陆天行下坠的身躯,却发现少年嘴角噙着狡黠笑意。
他沾血的食指轻点少女掌心,借着身形交错悄声道:“你娘给的护身符...灰烬落在坤位了对吧?”
擂台突然陷落三尺,露出底下交错的白骨阵图,白骨森然,让人不寒而栗。
考官手中铜锣裂成两半,禁地方向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巨响震耳欲聋。
许父手中茶盏凝出冰霜,他这才惊觉十二盏长明灯的火光不知何时已变成青紫色,青紫色的火光诡异而阴森。
“第八场,胜者陆天行。”考官的声音带着奇异的颤音,他袖中飞出七张符纸镇住塌陷的擂台,“半炷香后最终试炼,规则是三才阵眼...”
许风突然撞翻案几大喊:“你们快看井口!”众人转头望去,枯井上方悬浮着由血咒构成的罗盘虚影,许母留下的真品正在疯狂吸收月光。
陆天行瞳孔骤缩——那些月光经过罗盘折射,竟在祠堂方向撕开道泛着腥味的空间裂隙,那裂隙散发着刺鼻的腥味。
“最终试炼改为诛邪夜行。”许父突然起身,腰间玉牌映出禁地围墙的倒影,“所有弟子即刻前往...”他的话被骤然响起的青铜铃打断,这次铃声不再清脆,反而像是千万冤魂在同时磨牙,声音恐怖至极。
许烟儿感觉陆天行握着自己的手突然收紧,少年天眼残留的金光里,她看见无数苍白手臂正从井沿血咒里缓缓伸出,那景象令人毛骨悚然。
而试炼考官宣读规则的声音,正逐渐被某种湿漉漉的吞咽声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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