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猎苑会结束后,赵错被关押进天牢,等待处置。
陆羡塞给天牢守卫每人一锭银子,“各位大哥,我就进去说几句话,很快就出来。”
“去吧,快点啊。”
“好嘞。”
陆羡快步走到赵错的牢房,隔着木栏轻声喊了他一句。
赵错一怔,朝四周瞅了瞅,确认没有其他人,“你今天没必要为了我赌上性命的,毕竟……”
毕竟你在范府受苦的时候,我每日安睡无忧。
毕竟换做是我就不会多管闲事,为你这样做。
后半段话,赵错没有说出口。
“时间有限,咱们就别寒暄了,我来这就是问你一件事。”陆羡语气急促。
“你真的确定那名南绥刺客不是你皇弟派来的吗?”
赵错点头,眼神坚定,“我确定,我皇弟不会冒这样的风险,就算要冒,他也不可能事先不和我商量。”
“好,明白了。”陆羡笑了笑,“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如此相信一个人。”
陆羡转身要走。
“阿羡~”
陆羡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赵错。
赵错神情平淡,似平常那般对一切都不在意的样子,他了然轻笑,“飞球赛的时候,纵然你一开始很狼狈,但我打从心底里相信你一定会赢。”
陆羡顿了一下,眼角微微弯起,“我知道了。”
他一定会救赵错出去的。
而他的计划需要争取一个人的支持,这个人就是张威。
经过调查他得知张威有收藏书法的习惯。
张威并非顶级士族出生,为此他是耿耿于怀,想要通过收藏名人字画来彰显自己的品味,告诉大家,他可不是个暴发户,他是有文化底蕴的。
他最想得到书法大师孟同光遗留在世的唯一真迹《逸行贴》。
此作品收藏在隐士罗大仙阁中。
据说张威先后找过罗大仙不下十次,软硬兼施却都没谈下来。
罗大仙这人的脾气很怪,又臭又硬,他明确对张威表态,要命一条,要《逸行贴》做梦。
张威毫无办法,他总不能为了一幅书法真把著名隐士给杀掉,那他的口碑可就彻底砸了。
对陆羡而言,这却是个机会。
这一日,陆羡约上欧阳翊一同前往青龙谷。
青龙谷四周被连绵的青山环抱,空气中弥漫着松树和山花的香味。
小溪从谷中蜿蜒流过,水声潺潺。
深入山谷,一座木质双层阁楼隐藏在郁郁葱葱的树木之中。
这座名为“仙名阁”的楼阁,外观古朴而精致。
阁楼的屋檐翘起,角角落落都雕刻着精美的图案,生动雅致。
此地正是罗大仙隐世之处。
当二人沿着布满青苔的石阶走近仙名阁时,一名童子快步前来,面带微笑。
他双手合十,作了一礼,语气恭敬而温和,“欧阳公子,老爷知道您今日莅临,特地在阁内等候,请随我来。”
陆羡用胳膊肘碰了碰欧阳翊,“你欧阳公子的名号果然不同凡响。”
欧阳翊悠悠扇动着折扇,“不敢当,我只是对字画略有研究,偶尔会受罗兄邀请,前来讨论一二。”
陆羡啧舌,欧阳翊这分明是自谦。
罗大仙自诩为出淤泥而不染的仙风道骨之人。
他面对达官显贵眼睛似乎长在了额头上,总是用鼻孔看人。
那神态,仿佛别人都是凡尘中的泥沙,唯独他能飘然而上,脱离这滍世的纷扰。
但每次他和欧阳翊见面,这位高傲的仙人似乎就换了一个人似的,眉飞色舞,比见到仙桃还要兴奋。
每次欧阳翊轻描淡写地提出书画中的精妙之处,罗大仙总是拍案叫绝。
欧阳翊是用自己的实力让罗大仙高高在上的鼻尖低垂三分的人。
就这样还只是“略有研究”,欧阳翊这种学霸让别人可怎么活呀。
他们二人走上楼,童子轻轻推开一扇侧门,低声道:“请。”
罗大仙一袭白色道袍,已沏好两杯茶水,一杯放在自己面前,另一杯放在对面。
当他的视线落到陆羡身上时,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罗兄好,这位是我的朋友,陆羡。”欧阳翊边介绍边入座。
罗大仙将他对面的茶水推到欧阳翊的面前,“不知欧阳兄带了朋友来,没准备多的茶,毕竟我这里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来的地方。”
“没事,我不渴。”陆羡无所谓地耸耸肩。
欧阳翊和罗大仙相谈甚欢,大多都是风雅之事。
陆羡也插不上嘴,都有些昏昏欲睡了。
晚餐过后,罗大仙又提议喝酒赏月。
仙名阁院中,月光如洗,几缕银色的光辉洒落在石桌石凳上。
三人围坐在一起不断碰杯,随着酒劲上涌,他们也越发亲近。
酒酣耳热,罗大仙红着脸,搂着陆羡肩膀,“陆兄,以后你可得和欧阳兄多来啊,你是不知道,我住在这寂寞得很呐。”
“好说好说。”陆羡又同他饮下一杯。
“罗兄,我听说书法大师孟同光遗留在世的唯一真迹《逸行贴》就收藏在你这仙名阁中,可是真的?”
陆羡借着酒劲儿打听。
“嘻嘻~”罗大仙满脸自豪,“不错。”
陆羡又替他倒上一杯酒,“不知罗兄可否卖给我?价钱好说,罗兄你随便开,我绝不还价。”
罗大仙闻言变了脸色,连连摆手,“那不卖,不卖。”
“你瞅瞅,咱们这关系……”
“说什么我都不卖,那可是我的宝贝。”
“没事没事,君子不夺人所好嘛。”陆羡又是一杯下肚。
就知道你罗大仙不会卖才敢说价格随你开。
他悄悄对欧阳翊使了个眼色。
欧阳翊颔首,“据说那幅书法不羁飘逸,笔走龙蛇,罗兄,我很是仰慕,不知可有机会亲眼瞧上一瞧?”
“对呀对呀,今晚有酒有月光,再加上《逸行贴》的陪伴,岂不快哉?”陆羡附和。
罗大仙微醉,正在兴头上,他咬牙想了想,“行,别说我不够意思,今儿就带你俩见识见识。”
三人随即起身,向收藏阁走去。
一路上,清风徐来,月光如泼,仿佛连夜色都在为他们的狂欢助兴。
“告诉你们,这《逸行贴》我平常都舍不得让别人看,亲眼见过它的人不出这个数。”罗大仙用手指比出了一个八,“7个。”
他边比划边打了个酒嗝。
欧阳翊小心翼翼地展开那幅《逸行贴》,立刻就被墨中的潇洒大气所震撼。
“怎么样?”罗大仙洋洋得意。
“果然并非凡品。”欧阳翊忍不住赞叹。
“那是,我告诉你们,当今的张大司马数次找我想买下此书法,我都没卖。”
“罗兄这是不惧强权啊。”陆羡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接下来三人又是一番痛饮,沉浸在无拘无束的欢乐中,好不痛快。
第二日
陆羡和欧阳翊一大早便启程去了欧阳府。
“欧阳,你有把握模仿出《逸行贴》吗?”陆羡问道。
“形似容易神似难,我试试吧。”欧阳翊提笔,脑海里仔细回忆着《逸行贴》的各种细节。
他的笔尖开始在纸张上飞舞,流畅的行草很快跃然纸上。
“你看看这样行吗?”
陆羡端详,几乎和昨晚看的书法一模一样,真假难辨。
“行,真不愧是过目不忘,细节都处理得很好。”
“和孟同光大师比起来算不得什么。”欧阳翊摇动折扇,“不过阿羡,救赵错要这个作甚?”
陆羡嘴角浮起一抹坏笑,“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