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离开飞艇,入眼便是人潮,赵歌揉着腹部暗骂一声真疼便悬到半空,发现了快速穿行的火龙。
仙茸此时也看见火龙的身影,便想尽快追上,但下一瞬,人群中却有人将她拉住,竟是优瑟比。
“悄悄跟着,别惊扰到他!”
火龙的光头犹如指路明灯,让两人紧紧缀在他身后。而优瑟比乘隙解释道:
“火龙和拉克棘应该只是扰乱视线的棋,真正完成交易任务的是别人,而且我们不知道交易地址这事,估计火龙不清楚。”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火龙以为我会直接去交易点,他便会往交易点的方位赶去,所以跟着他吧,他越急越好!”
“…厉害!”仙茸着实惊叹优瑟比的思维之快,优瑟比也毫不客气:“当然!”
飞艇内,荻拉踢开了倒下的椅子,神色不悦地扫视着剩下三人,但她既然已经放话就不打算收回,左右时间快到了,要是再整幺蛾子,荻拉抽出对讲机,哼哼,摇人伺候。
陵潮喉结滚动,他能感受到荻拉的怒气,只能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眼前的拉克棘身上,见对方突然卷起衣袖,陵潮顺势挡在云妮牧面前,
“小心,他可能要进攻了!”
瞧着身前背影,云妮牧泛起微笑,这种感觉不赖,但抱歉呢陵潮。
云妮牧拍拍对方肩膀,同时越过陵潮:“放心,我能解决。”
然而云妮牧没走上几步,陵潮就发现她整个人倾倒下去,陵潮惊骇莫名,刚想去扶住云妮牧,他自己却不知怎的,强烈的眩晕袭来,一头栽倒在地。
但在荻拉和拉克棘的视角中,他们却看见怪异的一幕,那即将倒下的女孩在背后勾起一条腿,踢在男孩的颈部使他晕了过去。
云妮牧一个转身稳住身形,面对两人的疑惑,只是嫣然一笑,随后背起陵潮:
“我没兴趣拦你!”
拉克棘不置可否,但见云妮牧果真要走,他也不再理会匆匆离开。
甫一登上乐园,拉克棘马力全开,如果赵歌在这便会发现,这和仙茸追踪火龙的路线几乎一样。
而就在几分钟后,拉克棘忽然停下步子,冷笑出来,掏出通讯器打给了火龙,
“停。”
眼见前方火龙突然不走,仙茸和优瑟比顺势停下,而对方接了个电话后仰天长啸一声,竟陡然转身看向了他们的位置。
“什么!?”
优瑟比惊诧万分,不明白哪里出了纰漏,这时仙茸下巴微抬示意他看向身后,是正在逼近的拉克棘,这一眼让优瑟比流下冷汗:
“…就算是我要解决云妮牧两人也不可能这么快!!”
优瑟比视线越过拉克棘,却没看见云妮牧两人,这让他做起最坏打算,虽不知道后方发生什么,但似乎他们都预估错了拉克棘的战力。
“计划泡汤了!”
没跟仙茸透露任何想法,优瑟比转向火龙,对其比出倒拇指手势,随后隐入人流,成功将火龙引走。
见优瑟比退走,仙茸却站在原地没动,直面拉克棘逼近。
赵歌落到仙茸身旁,拉高警觉:“终究还是要打一场啊!”
……
七点五十三分,河图市,一辆黄绿相间的出租车停在了阿梅早餐铺前,两个穿着灰色大衣的男子下了车。
年纪大的那位带着皮手套,有些佝偻,一头秀发饱受时间摧残只剩少许;年轻的小伙子发型自然,面容中等身姿挺拔,一双眼睛颇为精神。
看着如毛坯简陋的小店,年轻人厉逮面上闪过纳闷,“老师,这是弄错地方了?”
“呵呵就这没错。”
地中海男人张曾抚顺头发,笑眯眯地走进了早餐店。厉逮路过门口时却皱了皱眉,在经过服务员小妹妹时,他指着门口严肃道:“告诉阿梅,台阶那里该洗洗了。”
“…没有阿梅!”小姑娘一头雾水,翻着白眼暗骂神经。
虽在早餐高峰的末尾,但此时食客并不多,张曾要了张最里面的桌子,顺手点了不少食物。厉逮撕开包装,将一次性筷子恭敬地递到张曾面前,又给自己拆开一双,最后才拿着一副包装完好的筷子掂在手里:
“老师,您现在可以告诉我要见谁了吧?”
张曾却摆摆手示意别急:“有个草案你先看看。”
疑惑接过张曾的通讯器,厉逮惊了,只有短短三行的计划,他还没认真就已经读完了。
“说说想法!”
“…拉伍德先生那边是重要项目,目前整个组织都全力扑在上面,包括我们核审人都在连轴转,但上头却依然派我们来这,说明也很看重,这种情况已经摆明了答案,只有狼先生有这待遇!”
“但看了这份草案,我不确定了…所以我不知道。”
接回通讯器,张曾颇为欣慰,对自己这个学生很是满意,也不卖关子:“你没猜错,我们就是来见狼的!”
“可我看过档案记录,狼先生的设计可以说详细且周密,绝不是这种糊弄东西可比!”
“你错了,我早于狼进的组织,所以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狼写的草案以及实施计划都是这样简单几句话,你看的都是后来组织文员整理归纳的。”
“难道那些都是杜撰?”
“不,这你倒是误会了,档案都是根据实际发生的事情去补充完整的。且你知道,计划只是对事件发展的理论预判和对突发情况的范围性约束,实际执行时什么鬼东西都可能会发生!”
“而那些不在草案上、只因狼脑子里或酝酿许久或随机应变或突发奇想而变成现实事件,才是他最大的价值体现,也是他成为组织王牌的原因,所以我一直感叹狼简直就是天生干这行的料!”
“他就是这行的天才!”
说到这张曾忽然止住,眼珠一转话锋也转,“但是嘛,他这个人毛病也多的很!”
“哼,比如他说八点会面,却晾客人在这干等。”
“比如明明是客人点的早饭,却不打招呼伸手偷吃,嗬!”
话音刚落,张曾抬手挡住了从后方伸下的手,那手一偏做剪刀状夹向烧卖,张曾手掌摊平呈手刀卡在对方两根手指中间。
“你说是吧,狼!”
张曾看向侧后方,出现在那的正是狼。狼收回手,干巴的脸上露出笑容:“点了不吃,便是客在等主,主当然要先动啊。”
“哈哈你这老东西,还是这么能说。”张曾开怀不已,忙给狼让了位置。
“老张,好久不见。”狼和张曾寒暄几句,注意到了厉逮,“哟,带徒弟了?”
“厉逮,小伙子很不错。”
厉逮不卑不亢,此时被点到,也只是站起身来双手将筷子递给了狼:“您好狼先生,厉逮,刚进入组织不久,久仰您大名。”
场面话拉开饭席,张曾招呼着别客气,而狼相当放的开,跟饿鬼一样,已经加了两次餐。
亲自给狼的汤包倒着醋,张曾咬着烟意味深长道,“你看我,已经半年没回过家了,你倒好,好好的假期不过,怎么,主打一个有福不享没苦硬吃?”
“唔,看来老板和你通过气了,你继续说,我想听听你怎么劝我。”
“……”张曾砸吧着嘴一下丢开醋壶,将通讯器拍在桌上:“你看看自己上报的草案,哪有人像你就写三行,这让我们核审员怎么评判可行度和危险系数?”
“不是,我一直都这么写的吧!”
“绝不可能,你去翻翻自己的任务记录,那叫环环相扣精妙绝伦!这次是什么玩意。”
“……..”厉逮。
“…我会用接下来的四个月充分完善它。”
“那也不行,同时进行两个项目,绝对超过组织运转极限,那将…..等等,你说什么?”张曾一脸不可置信,
“你,你不是立即要展开项目?”
“当然我又不急,你们怎么都不问呢!”狼有些不高兴了。
“可老板说你闲着无聊…”“是啊,所以你现在为什么在陪我吃早饭?”
张曾的表情变得极为精彩。
妈的!一个电话把他们从千公里外叫来就为这个,张曾气得牙痒,但转念想到老板交代的底线已经完成,他也只能没好气,
“你赶紧的吃完滚蛋!”
狼本想给老朋友也添点醋赔个好,厉逮却先一步给他们都加到刚好,看着郑重其事的厉逮,狼放下筷子笑道:
“是个有礼貌的年轻人,不过小伙子,从我坐下你的视线就一直在打量我,我欠你钱了?”
厉逮摇起头也跟着笑了:“抱歉狼先生,我,只是有些问题!”
“嗯?说来听听。”
狼来了兴趣,厉逮敛起笑容认真问道:
“您上一次行动,力排众议选择隐瞒主、配超具的身份,让组织上下都提心吊胆累得够呛,我想知道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问得好!”狼举起手中的杯子:“喝完这杯豆浆然后离开这里,那么这顿早餐我下一秒就可以忘记。”
“但如果,在我准备走的时候,服务员忽然跑来对我露出邪恶栀子花般的笑容,说他随机在杯子上抹了些东西,什么都有可能,嗯你看!”狼指着厉逮突变锐利的神情,
“难忘吧?所以,我就是要给组织所有人员一个刺激的回忆!而且我有把握处理好。”
“呵呵,要不是差点打起来翻车我就信了…”张曾嗤笑。
“但最终完成了!”
厉逮嘴角抽了抽,没想到是这个答案,他咳嗽几声赶紧进入下一个问题。
“您的,第一次行动,为什么会亲自下场,选择扮演一个游离在主、配超具身边的角色?在您之前,从没有人用过这种方式。”
张曾看向了狼,对于这个问题,他也想知道,一开始就想。而狼捋着头发,脸上没了笑意:
“你希望听到怎样的答案?”
“……?”
“棋手以身入局,举手投足便纵横布局决定棋子命运?还是初次行动,怕难以控场所以亲历事件以求完成目的?又或者是我不被所有人看好,准备来个狠活博取眼球?”
“不,不,都不是!你认为感觉是如何确定的?我的答案是,通过比较。比较过去和现在,比较自身与他人,包含主观和客观。当存在某种无论如何都弄不清楚的情况时,就只能寄托于别人,而这就是我下场的原因,因为我需要判断,我需要通过旁人的欢喜、愤怒、寂寞、悲戚、绝望,来和他们曾经涌现的真情实感比较,以此判断出我究竟是处于现实,还是一直沉溺在一场长达十多年,无法醒来的临别的梦中!”
“仅仅只是如此!”
“…是这样啊…”厉逮颔首默念,不知想些什么,再抬头时他忽略了张曾的眼神示意,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狼先生,组织的工作性质是接受委托,将那些已经传承多代、意外成为半形的幻确进行补阖。补阖的整个过程叫做补阖行动,需要一个融合目标半形的主角超具,多个融合普通半形的配角超具,不断经历为他们设计好的事件桥段,来让目标半形重回无缺!”
“狼先生您就是一位补阖师,负责主导设计与执行补阖行动。而我将从事补阖的人分为四类!”
“一、玩弄享受,这种人不太在乎补阖是否成功,只想看到目标因为他而痛苦、挣扎、沉沦,设计往往残忍;
二、条理规矩主导,设计面面俱到,喜欢所有的发展都在自己的设计之内,完美符合设想的结局,
三、人脉跳板,以补阖为手段,不仅可与目标的冲突方搭上联系,也可与委托方产生某些合作,为自己牟势;
四、巨额报酬,虽然补阖是新兴行业,但每一单利润都不小,非常有赚头!”
“所以我很想知道您属于哪一种?”
狼摩挲胡渣,却没直面回答:“补阖失败怎么办?”
“就算补阖失败也不怕,一是为了保证行动成功,一般不会教目标真正的东西,并且会压缩其成长时间;二是有保险公司负责赔偿以及抓捕脱线目标;三是现如今的剥离手段多样,完全可以拿回目标幻确。”
“而我们最多损失几个超具,但那又如何,几条命换来数代、十数代传承的幻确被修复完整,完全值得!那些人应该为此骄傲!”
厉逮的语气和眼神十分冷漠。
席间沉默下来,张曾吐出烟雾目光在二人间流转,
狼忽而笑了,拿起醋瓶亲自给厉逮倒起醋来:“我觉得应该有第五类,那就是将补阖视为天职,只想将破坏的东西修复,为这行而生的人。”
“你懂的,微不足道的代价,不过必然而已……”
看着狼灰色的瞳孔,厉逮的心仿佛被揪住,连呼吸都不顺畅。
“好了,谢谢你们的款待,”而狼放下醋壶后竟直接转身离去,“接下来一段时间别联系我,我要好好思考!”
“…喂又逃单是吧?”
“我缺钱啊!”狼头也不回地离开。
张曾撇嘴无语,抬眸发现厉逮脸上浮起抑制不住的笑,“怎么了?”
“我更加确定了,拉伍德先生永远都不可能超过狼先生!”厉逮笑出声来,却又叹气:
“唉我忘了问狼先生,百分比补阖成功率的秘诀了!”
人行路道上,狼缓缓靠近自己的真身,“你说我们属于哪类?”
“第四种!”
“也不知道小朋友们那边怎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