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夜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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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宫藏书阁的檀香裹着陈旧纸墨味,像极了前世实验室的防霉药剂。

黄尔珍贴着枣木书架挪动,靴底避开第三块会发出“吱呀”响的青砖——

韦照临提前用曼陀罗粉标的记号,每一步都精准得像手术刀划开肋骨。

月光从雕花窗棂漏进来,给《起居注》的金漆题签镀了层冷光,像具涂了金粉的骷髅头。

“第三排书架有机关。”

韦照临倒挂在房梁上,玄色衣摆垂落,内侧绣着的引毒藤纹在阴影里若隐若现,

“顺时针转三圈,暗格会露出先帝的炼丹记录。”

黄尔珍伸手触碰书架第三层的《千金方》,木匣弹出时带起的灰尘钻进鼻腔,她忽然想起义庄停尸房的气味——

同样的陈腐里,藏着见不得人的秘密。

木匣里整齐码着先帝驾崩前三个月的起居注,纸页边缘的朱砂批注刺痛眼球:

“初三,服长生丹三粒,心悸加剧。”

“初五,四肢麻痹,太医院诊断气血两虚。”

“汞、砒霜、曼陀罗花。”

黄尔珍摸出从尼姑庵带来的银簪,刺向木匣底层的丹丸包装。

簪头瞬间变黑,硫磺味混着汞蒸气涌出让人作呕,

“这些成分混在一起,会生成加速毒晶裂变的化合物。”

她忽然想起药市假人参里的水银,

“先帝不是服丹长生,是被当成了药人试验体。”

韦照临落在她身旁,袖中甩出片毒王蜂金箔,精准挡住突然袭来的暗箭:

“太医院的‘气血两虚’,不过是毒晶发作的遮羞布。”

他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忽然顿住,

“看这里——‘初八,药人叁号试药成功,毒晶与心脉融合’。”

黄尔珍瞳孔骤缩,“药人叁号”四个字旁画着与韦照临后背相同的烙印。

更声突然变近,侍卫的脚步声在长廊回荡,她压低声音:

“你的编号在这儿?”

韦照临轻笑,指尖摩挲着金箔边缘:

“二十年前的老账了,现在该关心的是——”

他忽然拽住她躲进暗格,狭小空间里,锁骨下的“药叁”烙印几乎贴着她的手腕,泛着和丹丸相同的荧光,

“太医院的人来了,他们不会让《起居注》流出。”

暗格外传来兵器碰撞声,黄尔珍摸着怀中的《药王心经》,羊皮纸的纹路硌得掌心发疼。

父亲临终前的话在耳边响起:

“毒与医的界限,从来都在人心。”

此刻她盯着先帝的服药记录,突然发现每粒丹丸的服用日期,都对应着地宫琉璃罐里婴儿的编号。

“你父亲是药王谷最后一个毒理大宗。”

韦照临低声道,热气拂过她耳尖,

“二十年前血洗时,他假意投靠皇室,实则在寻找初代控尸毒的解法。”

他掏出半片染血帛书,

“这是他临终前塞进我掌心的,上面写着‘毒经现世,毒女涅槃’。”

黄尔珍的指尖划过帛书,曼陀罗花粉的气息让她鼻尖发痒——

这是父亲标记密信的方式。

“所以,父亲不是帮凶,是卧底。”

她忽然想起父亲棺木里的冰针伤口,原来那些“致命伤”都是假的,真正的死因,是被灌了抑制毒晶的秘药。

门外传来侍卫的惊呼声,毒王蜂的振翅声盖过了兵器碰撞。

韦照临后背的烙印突然亮起,像盏引魂灯。

暗格的石门突然震动,黄尔珍摸出从地宫带来的陨铁磁石,感应到门外有药人侍卫。

“用磁石!”

她低声提醒,却见韦照临甩出毒王蜂暗器,钉住石门的机关,

“他们心脏处的寒铁比之前见过的更巨大。”

“是升级版药人,”

韦照临咬牙道,

“毒晶嵌进了胸骨!”

石门“轰”地打开,藏书阁中央的巨大铜鼎映入眼帘,里面堆满了历代皇帝的“长生丹”。

黄尔珍忽然明白,这些丹药不是长生药,是炼制药人的催化剂,而父亲,正是在这些丹药中偷偷掺入了解药成分。

“走!”

韦照临拉住她的手,

“太医院的人来了,他们不会让《起居注》流出。”

两人在书架间奔逃,黄尔珍忽然看见某本典籍的扉页上,画着和她玉佩相同的图腾,旁边写着“圣女归位,毒火焚天”。

这是药王谷先辈的预言,而她正一步步接近真相。

藏书阁的烛火突然熄灭,黑暗中,六个药人侍卫从阴影里冲出,心口的毒晶在黑暗中泛着红光。

“用磁石!”

黄尔珍大喊,却发现对方心脏处的寒铁比之前见过的更巨大。

韦照临甩袖甩出毒王蜂,却被侍卫徒手接住,毒王蜂的毒刺竟刺不穿对方皮肤。

“是升级版药人,”他咬牙道,“毒晶嵌进了胸骨!”

黄尔珍迅速摸出从地宫带来的金丝楠木碎片,这是父亲用来克制母液的秘宝。

木片贴近药人胸口的瞬间,毒晶发出刺耳的蜂鸣,侍卫的动作突然僵直。

“刺他们的天宗穴!”

她将银簪抛给韦照临,

“毒晶和寒铁的结合处就在那里!”

剑光闪过,药人胸前的毒晶应声碎裂,黑血溅在典籍上,竟腐蚀出焦黑的洞。

“快走!”

韦照临拽住她冲向密道,却在经过铜鼎时顿住。

黄尔珍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鼎底刻着密密麻麻的编号,从“药人壹号”到“药人叁佰号”,正是地宫琉璃罐里的婴儿编号。

“这些都是被炼成药人的孩子,”

韦照临低声道,

“包括我娘当年护着的那个。”

密道尽头的石门突然打开,太医院的首座带着侍卫堵在门口,手中握着浸满母液的长剑。

“黄姑娘,”

首座的山羊胡沾着毒雾,

“你以为拿到起居注就能揭露真相?先帝的死,不过是药人计划的九牛一毛。”

他抬手,身后的药人侍卫举起弩箭,箭头泛着和地宫母液相同的幽蓝。

“是吗?”

黄尔珍忽然冷笑,摸出从老尼手中得到的药王谷令牌,

“那你知不知道,圣女血能让母液逆流?”

她割破掌心,鲜血滴在令牌上,首座手中的长剑突然发出哀鸣,母液顺着剑刃倒流,在他胸口腐蚀出巨大的伤口。

“你……”

首座倒地前,从怀中掉出半片竹简,上面刻着“药人皇帝”四字,

“皇帝他……早已把自己炼成了终极药人……”

黄尔珍捡起竹简,发现背面画着皇陵地宫的平面图,中心位置标着“三千药人储君,以圣女血启之”。

密道深处传来姚昭宁的怒吼:

“黄姑娘!我带了北疆狼卫!”

韦照临忽然拽住她,指向书架后的暗格:

“从这儿走,能到太医院密道。”

他忽然掏出个小瓶,里面装着地宫的母液样本,

“把这个带出去,你父亲的《毒经》全本,就藏在母液鼎的夹层里。”

接过小瓶,触感冰凉如父亲的遗骨。

黄尔珍忽然想起在义庄解剖父亲遗体时,发现的冰针伤口——

那不是致命伤,是父亲故意留下的线索,为的是让她沿着毒雾,找到皇室的核心阴谋。

“走,”

她低声道,

“去太医院,把母液样本和起居注交给姚昭宁,让天下人看看,所谓长生药,不过是活人炼药的遮羞布。”

藏书阁的月光忽然变得清冷,黄尔珍望着满地的药人尸体,发现他们后颈的朱砂记正在褪色,露出下面的疤痕——

和韦照临的“药叁”烙印一样,都是太医院的罪恶印记。韦

照临忽然指向窗外,皇宫的方向腾起浓烟,那是姚昭宁的狼卫在焚烧太医院的毒经典籍。

“该走了,”

他轻声道,

“皇帝很快会发现起居注被盗,而我们——”

他忽然咳嗽,黑血溅在黄尔珍袖上,

“需要赶在他之前,找到《毒经》全本,还有……”

他顿住,看着她手中的母液样本,

“还有能救三千药人储君的解药。”

密道的风带着药草的苦香,黄尔珍摸着怀中的帛书,父亲的字迹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她忽然明白,自己的穿越不是偶然,而是命运的齿轮转动,让现代法医的知识,在这古代皇宫的藏书阁里,揭开一场持续二十年的毒杀真相。

那些被活炼成药人的婴儿,那些被篡改的起居注,那些藏在丹丸里的毒晶,终将在她的银簪下,露出最狰狞的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