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毒火的余温扑来,黄尔珍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
是姚昭宁的亲兵队赶来支援。
她摸了摸怀里的《毒经》,发现封面的血痕在毒火中竟显露出新的字迹:
“毒火焚天之日,医道重生之时。”
“下一站,相府。”
韦照临望着渐渐熄灭的火场,毒王蜂在他肩头奄奄一息,
“去完成相爷未竟的事,把控尸毒的解药配方,刻在他的墓碑上。”
姚昭宁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然后呢?皇帝虽败,药王谷残部还在,全国各地的药人秘窟——”
“总会有办法。”
黄尔珍望向东方,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就像今天烧了这座地宫,明天我们就去捣毁下一个秘窟。活人总比毒雾有办法,不是吗?”
毒火的噼啪声渐渐远去,三人的身影在晨光中拉得老长。
黄尔珍知道,这把毒火焚尽的,不仅是皇帝的活体炼药场,更是千年来“活人炼药”的伦理崩塌。
而她手中的银针,韦照临肩头的毒王蜂,姚昭宁染血的银枪,终将在这崩塌的废墟上,
重建一个让活人活得像人、让死人死得安宁的医道新世界。
“走。”
她牵起两人的手,走向燃烧的皇陵,
“去告诉天下人,毒火能焚天,却焚不尽医者的良心;毒雾能遮眼,却遮不住活人的觉醒。这一仗,我们输了地宫,却赢了人心。”
晨雾中,相府的方向传来隐约的钟声,那是为逝者敲响的安魂曲,也是为生者奏响的战歌。
黄尔珍知道,真正的医道革新,从来不是纸上谈兵,而是像今天这样,用鲜血与火,在毒与医的裂缝中,踏出一条让后来者能安心行走的路。
“阿珍,你的手!”
姚昭宁突然抓住她手腕,只见刚才被引毒藤划伤的伤口,正渗出金色血液,和母液接触过的活尸伤口一模一样,
“这血怎么泛着荧光?”
黄尔珍低头,发现掌心的金纹比之前更亮,像嵌入皮肤的细沙:
“大概是圣女血和母液残留起了反应。”
她突然想起在地宫看见的孕妇尸体,那些被活剖的药王谷遗民,脚踝的朱砂记此刻仿佛在她眼前跳动,
“昭宁,你父亲运送的孕妇,脚踝都有相同标记,说明将军府早被选为‘药鼎’供应点。”
姚昭宁的脸色一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所以我后颈的朱砂记,也是从小被种下的血誓?难怪每次靠近地宫,后颈都会发烫——”
“别多想。”
韦照临突然插话,指尖划过她后颈,
“你的标记早被圣女血净化了,没看见活尸看见你就绕道?”
他晃了晃几乎坠地的毒王蜂,
“倒是我的蜂子,被母液熏得快找不着北了,得找个阴凉地儿歇会儿。”
三人在火场边缘坐下,黄尔珍望着渐渐熄灭的毒火,突然听见地宫深处传来“咔嚓”声,像是金属断裂的脆响。
她心头一跳,想起中央石台上的青铜鼎,那些刻着“药鼎壹号”到“药鼎百号”的容器,此刻怕是全毁了。
“韦照临,你说地宫母液管道被炸,会不会影响护城河的血水?”
她突然转头,
“那些被母液污染的井水,现在是不是——”
“现在该变成解药了。”
韦照临轻笑,掏出从石室带出的琉璃罐碎片,
“你看这碎片,遇着你的血就变透明,说明母液里的毒晶胚胎被彻底灭活了。”
他突然皱眉,
“不过皇帝的药人计划,肯定还有后手。你想,为什么要留着三皇子?”
黄尔珍想起龙椅殿里三皇子后颈的血誓标记,比普通药人淡得多:
“三皇子体内有圣女血残留,所以没变成完全的药人。皇帝留着他,怕是想当备用的‘药鼎’。”
姚昭宁突然站起,银枪指向北方:
“管他什么后手,先去相府刻解方!要是让太医院那帮人知道控尸毒的解法,肯定又要搞幺蛾子——”
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狼嚎般的尖啸,比鼎壹号的叫声更刺耳,黄尔珍感觉心口的圣女令发烫,脑海中闪过皇陵地宫的画面:
成百上千的琉璃罐里,泡着正在吸收母液的婴儿,他们心口的毒晶,正和眼前的毒火产生共鸣。
“是药王谷残部的信号。”
韦照临的毒王蜂突然振翅,
“他们在召唤活尸,可地宫的活尸都被咱们烧了——”
“不一定。”
黄尔珍盯着火场中未完全崩塌的地宫入口,
“皇帝的药人计划,不可能只有这一处秘窟。你看这引毒藤的根须,蔓延方向指向苗疆,说明那儿还有更大的炼药场。”
姚昭宁啐掉嘴角的草叶:
“那就去苗疆!姑奶奶的银枪,还没沾过苗疆蛊毒师的血呢——”
“先回相府。”
黄尔珍打断她,摸出从孕妇手中拿到的金丝楠木碎片,
“父亲在木盒里藏了解方,不刻在墓碑上,就永远有人被炼成药人。”
她突然望向韦照临,发现他后背的“药叁”烙印几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双生花图案,
“你后背的印记……”
“大概是圣女血的功劳。”
韦照临耸耸肩,
“不过这样也好,以后不用被人当药人靶子了。”
他突然指着黄尔珍的眼睛,
“倒是你,瞳孔里怎么有淡淡的金纹?像毒晶的裂纹。”
黄尔珍一愣,想起在地宫被活尸抓伤时,毒晶胚胎的荧光曾映进眼中。
她摸了摸眼角,没有异常,但视线扫过姚昭宁的甲胄时,竟能“看”见其肩甲下的刀疤,如同现代 CT般清晰——
这难道是圣女血与母液融合后的能力?
“可能是毒火熏的。”
她随口敷衍,心里却记下了这个变化。父亲手札里提到的“毒眼”,或许真的在她身上觉醒了,能看透毒晶的流向,甚至活人体内的毒线。
三人起身时,东方已大亮。
皇陵的飞檐在毒火中坍塌,露出地宫入口,那里渗出的母液已被毒火烤干,只剩黑色结痂。
黄尔珍知道,这场毒火焚天,烧掉的是皇帝的疯狂,却烧不掉药人计划的阴影。
但至少,她手中的金丝楠木碎片,刻着“洗冤”二字,就像一盏灯,照亮医道前行的路。
“走啦,再不走,毒雾又要来了。”
姚昭宁催促道,
“我可不想被活尸追着跑第二回。”
三人踏上归途,黄尔珍望着怀中的《毒经》,封面新显的“毒火焚天之日,医道重生之时”在晨光中闪烁。
她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真正的开始——
在毒与医的江湖里,他们将带着地宫的秘密,带着孕妇手中的洗冤木片,走向下一个战场,哪怕前路布满毒雾,也绝不回头。
路过一片焦土时,韦照临突然弯腰,捡起半块烧黑的玉佩,上面刻着和皇帝相同的五毒纹:
“看来,药王谷残部和皇室的勾结,比咱们想的更深。”
他突然轻笑,
“不过没关系,咱们有圣女血,有毒王蜂,还有——”
“还有全天下的活人。”
黄尔珍接过话头,望向远处渐渐聚集的百姓,他们正朝着皇陵方向跪拜,手中捧着浸过血水的绢帕,
“只要人心不死,毒雾终会散。”
晨风中,毒火的余烟渐渐散去,露出湛蓝的天空。
黄尔珍知道,这一仗,他们烧了地宫,却在百姓心中种下了希望。
而她掌心的金纹,终将成为医道革新的印记,让每个活人都能站着生,不让任何死人被跪着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