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台的夜风卷着血腥味,
黄尔珍看着自己的血在基石上画出三朵并蒂花,突然想起母亲《药王心经》的扉页,
同样的花纹下,藏着父亲用朱砂写的“珍儿,血引阵需配曼陀罗根汁”。
追兵的马蹄声近在咫尺,她听见姚昭宁的银枪与铁尸杀手的短刀相撞十七次,
听见韦照临在花田被蛊虫袭击的闷哼,更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阵成了!”
她突然甩出血滴,那些追击的铁尸杀手竟集体顿住,琥珀色瞳孔里泛起挣扎的微光。
为首的追兵头领发出尖啸,却见自己的铁尸手下突然转身,指甲刺向他的咽喉——
正是她用圣女血引发的毒晶反噬。
“快走!”韦照临突然从花田冲出,怀里抱着沾满泥的曼陀罗,根须上还滴着绿色的汁液,“追兵还有后队,他们的蛊虫不怕血引——”
话未说完,山坳深处突然传来狼嚎般的尖啸,比之前的傀儡引更刺耳三分。
黄尔珍看见黑暗中升起无数琥珀色光点,像极了皇陵地宫那些会呼吸的药人婴儿,突然意识到,这一仗,不过是药王谷残部露出的冰山一角。
“上马!”
姚昭宁一把将她拽上马鞍,
“去江南的水路还有三日路程,只要到了扬州城——”
“到了扬州也不安全。”
韦照临盯着逐渐逼近的光点,指尖的毒王蜂只剩下零星几只,
“这些铁尸杀手的毒晶能吸收天地灵气,除非彻底毁掉母液源头——”
“母液源头在皇陵地宫,可地宫已经炸了。”
黄尔珍突然想起在毒火焚天时看见的青铜鼎残片,
“难道皇帝早把母液转移了?”
姚昭宁突然僵住,指向追兵头领掉落的腰牌:
“看!上面刻着‘苗疆分舵’,药王谷残部和苗疆蛊毒师勾结了!”
她突然加速策马,甲胄下的内衬渗出血迹,
“还记得在破庙遇见的蛊王吗?他们要拿我们去炼——”
“炼终极毒晶。”
黄尔珍接过话头,掌心的伤口还在滴血,
“就像王掌柜说的,用圣女血和初代母液,炼成能操控所有药人的终极毒晶。”
她突然望向韦照临,发现他后背的“药叁”烙印再次发烫,
“而你,作为药王谷遗孤,是他们操控药人的钥匙。”
荒野的夜风越来越冷,三人的身影在残阳下被拉得老长。
黄尔珍听见身后的追兵脚步声时近时远,知道这不过是毒影追踪的开始。
她摸了摸马鞍下藏着的《毒经》残页,上面新记着铁尸杀手的毒晶弱点,又看了眼姚昭宁肩甲上的黑血,突然明白:
所谓逃亡,从来不是逃避,而是带着真相,在毒雾中踏出一条让后来者能看见的路。
“前面就是梅山镇。”
韦照临突然开口,
“镇西有座废弃的医馆,当年相爷在那儿藏过——”
话未说完,最前方的战马突然悲鸣,跪倒在地。
黄尔珍看见马腿上插着支淬毒弩箭,箭尾系着张字条,展开后只有八个朱砂大字:
“圣女归位,药人永生”。
她突然想起在龙椅殿看见的婴儿琉璃罐,想起地宫那些被活剖的孕妇,突然意识到,这八个字背后,藏着比毒雾更可怕的阴谋——
药王谷残部,要让整个天下,都变成他们的药人炼炉。
“烧了字条。”
她将字条抛向篝火,火焰噼啪声中,朱砂字渐渐扭曲成毒晶的形状,
“告诉他们,圣女不归位,药人不永生,而我们——”
“而我们,会让他们知道,活人永远比毒晶更硬,比蛊毒更狠。”
姚昭宁的银枪在火光中划出冷光,枪尖还滴着曼陀罗根汁,
“走,去梅山镇找相爷的旧部,这次,咱们要反追踪。”
荒野的残阳终于落下,三人在暮色中策马前行。
黄尔珍摸着腕上的银针,感受着毒线被暂时压制的刺痛,突然想起现代法医课上老师说的:
“每个伤口都是死者的遗言。”
而此刻,这些铁尸杀手的伤口,正替所有被炼成药人的活人,发出无声的控诉。
路过一片乱石滩时,韦照临突然勒马,盯着一块刻着三朵并蒂花的石碑:
“阿珍,这是药王谷的路标,箭头指向——”
话未说完,石碑突然炸裂,无数铁尸杀手从石缝中窜出,琥珀色瞳孔在夜色中泛着幽光,而他们心口的“鼎”字烙印,比之前的更深更红。
“是陷阱!”
姚昭宁的银枪率先扫出,却发现杀手们的动作比之前快了一倍,毒晶裂缝处泛着诡异的蓝光,
“他们的毒晶进化了!”
黄尔珍的银簪在掌心握紧,突然发现这些杀手的步法,和她在现代解剖过的毒贩尸体上的肌肉走向一模一样——
皇室居然在拿活人做神经强化实验!
更要命的是,她腕间的银针开始发烫,尸僵蛊的毒线竟在逆向突破封锁,朝着心脏蔓延。
“昭宁,用曼陀罗根汁泼他们的毒晶!”
她大喊着刺向最近的杀手,却见对方胸口的毒晶突然膨胀,反过来吸附她的银针,
“糟了!他们能吸收圣女血!”
韦照临突然甩出最后几只毒王蜂,蜂尾刺上沾着的曼陀罗汁在夜色中发出荧光:
“阿珍,你的血能让毒晶过载!”
他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
“刺他们的膻中穴,这次别留手!”
战斗的声响打破夜的寂静,黄尔珍看着毒王蜂在杀手群中炸开绿色毒雾,姚昭宁的银枪挑断杀手的筋腱,突然发现这些铁尸杀手的伤口在快速愈合,而他们的毒晶,正吸收着战场的血腥气,变得愈发透明。
“他们在进化!”
她突然意识到,
“用咱们的血当养料!韦照临,带昭宁先走,我——”
“少来这套!”
韦照临突然拽住她手腕,指尖划过她掌心的金纹,
“还记得在相府密室刻解方吗?咱们三个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话音未落,梅山镇方向突然燃起大火,冲天的火光中,隐约可见医馆的匾额被砍碎,上面“洗冤”二字被踩在铁尸脚下。
黄尔珍的瞳孔骤缩,那是父亲当年藏《毒经》的地方,如今却沦为药人屠宰场。
“是相爷的旧部!”
姚昭宁的声音带着哽咽,
“他们在给咱们争取时间——”
“不,是陷阱。”
韦照临突然冷笑,捡起杀手掉落的玉佩,上面刻着和皇帝相同的五毒纹,
“梅山镇早就被渗透了,咱们中了调虎离山计!”
远处,传来婴儿的夜枭般尖啸,比鼎壹号的叫声更刺耳,黄尔珍感觉心口的圣女令发烫,脑海中闪过皇陵地宫的画面:
成百上千的琉璃罐里,泡着正在吸收母液的婴儿,他们心口的毒晶,正和眼前的铁尸杀手产生共鸣。
“他们要启动终极仪式。”
她突然开口,声音低沉,
“用我的血,你的毒王蜂血脉,还有昭宁的将军府兵权,炼成能操控天下的终极毒晶。”
姚昭宁突然吐掉嘴角的草叶,笑得惨烈:
“那就让他们试试,姑奶奶的银枪,还没沾过皇子的血呢。”
夜风卷着硝烟味扑来,黄尔珍看着战友染血的甲胄,突然想起父亲手札里的一句话:
“毒影追踪时,医者的银针,既是解药,也是兵器。”
她握紧银簪,针尖映着天边的星子,那是她从现代带来的唯一光亮,也是古代毒雾中,唯一的希望。
这一夜,梅山镇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而三个被追杀的身影,正朝着火光最盛处冲去——
那里有他们的过去,有他们的仇人,更有他们必须守护的未来。
当黄尔珍的银簪再次刺向铁尸杀手的毒晶时,她听见银针与毒晶碰撞的脆响,像极了现代实验室里,试管破裂的声音——
那是旧世界的崩塌,也是新世界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