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朗朗读书声从村子东北的学堂的中传出,这座村子高矮错落依山而建,学堂则是根据祖训居于村子的最高处,让整个村子从一大清早就沉浸在孩子们的希望之中。
但总有那么几个人会跑出来。
一缕无人注意的金色光影从学堂悄悄来到外面,飘向了后山上,待到阴影之中,他慢慢显现出了身形,一个十七八岁黑发少年,身上穿着普通麻布衣服,腰间别着一个口袋似的东西,里面似乎装着鼓鼓囊囊的。从地里冒出几缕青烟,另外两个少年也闪现出来:“李御大哥,我们这样老夫子他们不会发现么?”
“怎么?担心了?”大一点的少年不屑地说道:“都跑出来多少次了,放个分身在学堂里面,那个老古怪也不会察觉的。”
李御带着小伙伴往森林深处走去,林间树叶挂着清晨的露水,这些露水有着大荒山的灵气,散发着特别的芳香,“灵露村”这个名字也正是因为这露水而得。
村里的大人们会在晨间来到山上采集露水,加工制成一些“灵露饮”拿到五十里外的集市上去售卖,或者直接由村外的商人过来收取。
他们继续往山上走着,约摸过了半个多钟的时间,来到了一个山洞前,李御让他们都留在原地不动:“你们在外面等一会,我进去探一探。”两人点了点头,李御看到他们老实等在外面以后,便走了进去。
村里的老人们,一直谈论着百年前的传说。百年前逃难的村民来到这里,尽管这里是一片偶尔放出毒气荒山野岭,但胜过外面的战乱,于是村民开始建立起一座座房屋,但那些毒气也会偶尔麻痹着村子里的人,引诱他们到山上,最后一个个消失。
直到有一名路过的“化生师”听闻现状,告知村民三日之内不要出门,他会帮助村民解决这个麻烦,于是他提剑前往毒雾深处。三日之后,麻烦果然消失了,但村民们再也没有见到这名“化生师”。
他们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这一切仿佛没有发生过,大家猜测“化生师”找到了源头,帮助村民解决了麻烦,但当一切平静下来,无论众人在山上怎样搜寻也找不到那个毒雾源头。
直到前些日子,李御偷摸跑到山上采集露水补贴家用,偶然发现了这个洞穴,洞口被划出了一道道剑痕,他决定找个时间一探究竟,两个小伙伴一听也想跟着他,这就过来了。
他拿出一个火折子点燃之后往山洞里面走去,火折子照亮了狭窄地通道,通道四周的墙壁光滑如洗并不像其它洞穴那样长满青苔,走了大概十来分钟,前方出现了一个大洞穴,踏入洞穴地那一瞬间四周火把通透。
是一个十丈长,十丈高的圆顶密室,墙壁通体墨绿,正对面则用朱砂写了一个大大地“封”字,李御认出来了,这个“封”字并不是通用的南山岭国文字,而是在《西沙经史》中介绍过的西沙国古文字。
他举着火焰往前走去,想要一探究竟,被封印的地方也泛起一阵涟漪。
“喂,小子,别乱来。”身后传来了一声浑厚的声音,一个绿发黑袍的长者突然在身后说道。李御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倒在地,“鬼,鬼啊!”李御大叫起来。
“就你这么胆小,也敢过来冒险。”黑袍长者揶揄道,“老夫还以为会进来一个有勇气的人,居然是你这样的小鬼。”
李御脸上泛红,挂不住了,“你老先生在身后冷不丁来这么一下,还说我胆子小;困在这里几百年了,你是有多无聊,不知道坐在那个封字下面等我过来么,就知道吓唬我们小辈!”他弹了弹身上的水珠,站起来冲着老头子就一顿反讽。
老者盯着圆眼睛对李御说道:“你怎么知道老夫被封印在这里百年了?”“拜托,老先生,我是年纪小又不是文盲,家里几本小说还是有的,看您这身打扮,再想想村子里的传说也就知道了”李御摊了摊手。“好了,既然知道您还活着,我就出去了,告辞,再见。”说完李御就要向外跑去。
“等一会。”老者都快被他说晕了,“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老夫会被困在这里?”李御扭头看了一眼老者,摆了摆手,“不用了,谢谢,我只是好奇做个探险,但是还想过要接什么复杂任务。小说里面到这个阶段,你就该交给我一些东西,传我百年功力,然后再让我去找一些人帮忙报仇报恩之类的。还是算了,我只是个普通人,家里有吃有喝,活到现在也没啥追求,混吃等死过一辈子就是对大荒山最大的敬意了。”
老者听着他的理论都快吐血了。自己在此地百年居然等来的是这么一个小玩意。“你就真的不考虑一下?”老者又尝试着说道,他何时这么卑微过。“不用,知道越多死得越快。”李御已经拿起火折子,抬脚就准备往外走。
老者突然说道:“你就不想知道你父母在哪里?”
李御站住了脚步,停在了圆形密室的入口处,只听老者说道:“鲤族者,腰缠菽丝,头束单髻,无分男女老幼,皆不知其父母也;常以幼时寄于滑族……每个鲤族人都想找到自己的父母但他们很多时候都失败了,而自己也变成了父母的样子。”
转过头来,李御一改之前的嬉皮笑脸,直盯盯看着老者。老者没有管他,继续说道:“大荒之巅,是有一泉,泉曰三生,泉涌成湖,湖曰明世镜,镜落九天,滋养万物。而那一处更为鲤族人所求。想知道就慢慢来听。
“前辈你不是在耍我吧。”李御的声音带着点迟疑。
老者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说道,“我想你一定认为我是那个百年前进来“化生师”,并不是,我其实是那个给村子带来毒雾的雾源。”
这一消息让李御瞳孔放大,“什么?那“化生师”呢?他去哪里了?”
老者娓娓说道:““化生师”早已离去,我本大荒山生灵,昔日战乱之时,紧随将军身边,但战争之后伤重来此疗养,落地不可轻易而动,需待伤愈为止,而那毒雾正是老夫体内之毒。那日他到这里了解我的真身,他想拯救村民却又不无理由消灭我,因此他选择将此处封印,以防止毒气外露,谁知错误预判了实力差,于是他用生命做了这个封印。”
李御拿起火把指向老者:“那你到底是谁?”
老者墨绿的眼珠闪烁在火焰的背后,额上载有九颗星辰若隐若现,而这时才能看清,身上的黑袍竟是一层黑雾。老者昂首:“老夫名为相柳,已存世千年,若你早已熟读小说,书中当有记载:相柳者,九首蛇身,其所歍所尼,即为源泽,不辛乃苦,百兽莫能处。老夫之力,早已破洪荒可达到大荒之上,但大战之后伤势却无法痊愈。百年前他提出的封印,我自愿留于此,算是作为对村民的赎罪,封印也只是将那泄露的毒气也存于我的体内。”
“什么?您是相柳?您可别和小子我开玩笑了!”李御吃惊说道,“那你又为什么要我前来呢?”
相柳胡子一吹,没好气说:“是你小子自己闯进来的,不过既然你能看到洞口,说明封印已然有所松动,老夫可不能出去。”
“说了这么久还是打算让我帮忙?”李御有些上头,“如果是这样,恕小子无能为力。”相柳一听便着急起来:“我可以告诉你,若你想寻找你的父母,就去大荒之泉。一些鲤族通常出没在那附近,至于鲤族为何不群聚,或许等你抵达那里之后便可得知。作为报酬我会给你的鲤族长老团的信物。相信他们可以帮你。”
他转过身,“你也只用将石室中有“化生师”的名号以及信物带回救他的家族就可以。”
“你看,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大人物就不能有事自己去办,您这么神通广大,为什么不自己去呢?也就是一息之间的事。”尽管李御很想找到自己的父母,但不想麻烦也是真心的。
“少年,有些事非不为也,是不能也,天道伦常,自有定数,毒素已被封印我体内多时,加上大战中受伤,我早已油尽灯枯。”相柳无耐摇头,“百年等待是为缘分,老夫命中自有此劫。老夫也不可能像小说里面一样给予你过多的能力,此处将老夫剩余护身术寄于你身,它可助你寻回父母。”说罢相柳额头上的九颗星辰飞入李御左臂,交代完身形变得透明起来。
“您这不是强买强卖么。”李御望着眼前即将消失的身影,苦笑道:“老人家,你可真是会给我出难题啊,这都上百年了,我到哪去找他的后人,也许他的后人早就不在了。而且我也不是小说男主,真的好麻烦啊。”
相柳嘴巴在说着什么,却不再能听到声音,尽管有百般不情愿,但他还是接手了这份工作,毕竟那名“化生师”在百年前拯救了这个村子,而他作为村子的后人,还是有必要帮忙的。相柳望着眼前的这个少年,有了解脱的感觉,终于消失在洞中。
封印下的石室真的只是一个石室,里面摆放着一些小物件,“化生师”的通关文书和他一些信件放在最显眼的位置。每一个“化生师”都有一本由赤铜皮制作的通关文书,上面载有其身份,水火不侵,千年不腐。只见“化生师”内写了他的名字“伍狰”,所属国家是“奇肱”。
奇肱国,大荒以西二百里,其民有三眼而善阴阳之术。难怪虽然能力相差这么大,他依然能够把相柳给封印住。“好吧,感谢你为我们做的贡献,我带你回家,然后我也该回家了。”他顺手将密室里的东西全部放入腰间的介子袋中,掂量了一下,自言自语说道:“看来得回去换个袋子了。”
李御对着石室鞠了三个躬,便向着洞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