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行并没有觉得叶清浅如何,耐心解释道:“聪明人呢善思,但正因为善思,便多思。可再聪明的人能聪明得过天地大道?玄之又玄地来来回回,于是就陷进去出不来了。道理是想不完的,事物的变化是算不尽的。更何况还有个前置条件,你获取的信息足够多足够准确,在此基础上所演算的事物规律才有意义。但你能获取一件事物所有的有效信息吗?必然不能,那演算过程和结果就必然与实际情况有偏差。有些聪明人便觉得是自己的演算推理有问题,这就又陷进去了。可思考与下田干农活一样,是要消耗人的!大脑使用了过多的身体能量和微量元素,并且在能量的消耗中还会释放热量,影响身体的水热平衡,体内的血液循环、脏腑运转等等都会因此而受到影响。自古聪慧之人多早夭,便是这个道理。”
叶清浅天真地说道:“既然这么累,又会早夭,那是不是就不要动脑子了?”
“自然不是!第一、凡事不要总站在玄虚之上去看待,万事万物说到底都不是玄学;第二、思考要建立在信息的基础之上,对于信息不全,渠道不同的事物,放大容错率;第三、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信息是虚假的,都是人为有目的的拿出来给你看的,不要太在意,专注于事情本身,弱化语言文字所传递的信息;第四、单独案例单独分析,不要将过多的事物混为一谈,不要眉毛胡子一把抓,以此案例为核心进行分析演化。不要妄图得到一个放诸四海而皆准的法则。”
众人听完,顿觉眼明心亮。入口的茶都更香了。
“峥受教了!”老道长喟然长叹,又对李云升道:“快拜见师父!”
周行摆手,“拜就不必了,给我倒杯茶就算入门了。”
李云升给周行倒了杯茶,大声道:“云升见过师父!”
“嗯,好。”周行接过茶抿了一口,“为师送你一句话,风物长宜放眼量。”
“这句话是告诉你,放开眼界,世界远不是你看到的样子!”叶怀瑾解释了一下。
李云升对两人一揖,“谢师父、师兄教诲!”
日渐西斜,李云升收拾了行礼,当然,其实也没什么行礼,除了几件破衣烂衫直接被扔了,其他一切都是师父和道观的,他只带了身份证明和一个塑料口袋,便跟着周行下山去了。
对于此时的李云升来说,世界便是老道士和道观所在的这方天地。他还不知道即将到来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跟随周行将会见识到怎样的一番天地。
一行人下山,经过山门,途经竹林小道,在快到山脚下时,但见路边站着一道士打扮之人。
“哎呀!这位小哥真乃天人也!“这人开口便语出惊人。
众人都未做理会,自顾自的走着。
这人仍不死心,“我观诸位皆为贵不可言之相!特别是这位小哥,更是百年难得一遇之大富贵!”语不惊人死不休,说的便是此种人。
众人一阵无语。叶昭野听不下去了,说道:“行了,我们也不给喜钱!太阳都快落山了,别鬼话连篇的了。”
“呔,这位小兄弟说得哪里话?”这道士模样的人也未见怒色,只见他解释道:“老道修行已至瓶颈,特此下山实证以求机缘。远远地便看见诸位龙行虎步,走至近前定睛再看,各位相貌更是不凡呐!”
“噢?怎么个不凡?”叶清浅来了兴趣。
“就比如这位小兄弟。”这人指了指叶昭野,“天庭开阔,地阁丰润,主福泽绵长;眉目清朗,鼻若悬胆,乃才智通达之相。眼下气色明润,运势正盛,贵人暗藏,遇事逢凶化吉,后半生富贵可期!”
“再观这位!”又指了指旁边的叶叙白,“山根丰隆直贯印堂,伏犀骨隐现于顶,此乃《麻衣》所言伏犀贯顶之贵格,主根基深厚宦途通达;目藏真光而不露,兰廷丰隆有收,财帛宫明润无瑕,主财星入命不破不散。然需注意水星位微陷,谨防口舌之劫,待地库圆满之年,自可享晚运亨通之福!”
两个小孩儿跟他鬼扯,叶叙白可不惯着:“一派胡言!”
“噢?不知小老儿哪里说得不对?”这人开始日常摆龙门阵模式了。
叶叙白并不搭话,还是叶昭野接着道:“我的贵人在哪儿?又如何富贵可期了?”
“嘿嘿,”这人环视众人,狡黠一笑,“诸位皆是你的贵人,贵人环伺,何愁不得富贵?”
几位年长之人笑了,不再理会此人,迈步便朝大路走去。
这人赶忙跟上去,喊道:“唉!别介啊!贫道可是哪里说得不对?”
无人再理会于他,只是走在最后的李云升停下了脚步,从塑料口袋里一阵摸索,掏出了三十块钱,递给这人,“爷爷,给,这是喜钱!您还是到别处讨口吧。”说完把钱塞到他袖中,也不等他回话,便小跑追上众人去了。
待得李云升跟上,叶昭野问他:“你怎么还给他钱?这明显就是个骗子呀!”
李云升说:“他肯定是没了今晚住宿的钱。”
“啊?你怎么知道的?”
李云升挠挠头发,“他两手空空,衣衫单薄。天快要黑了,大家都在下山,只有他在往山上走——我想他是要去山上宿舍投宿。可没钱的话,他若遇到好心的招待还好,便让他住了,可遇到凶恶的,他要住哪儿?我便给了他三十块钱,至少他今夜有地方睡了。”
“原来如此!”众人恍然大悟,更是感叹这李云升小小年纪,虽看似愚笨,可实际上既不愚笨,还心地善良。
叶昭野听后,跑去车上,取了一沓钱,又大步朝山门跑去。
众人在停车场等着叶昭野。
叶衔青说:“其实这相面之术,依我看来,要比命理靠谱得多。只是这人悟性有限,只知道一味地背相书,讨口子,却是学艺不精。”
“是啊,人的脸很多时候要比说出口的话要可信的多。”叶照临接口道:“大到人生经历,小至心态变化,都是很难藏得住的。”
叶衔青叹口气,“可惜这人只懂得话术,妄想在交谈中探知对方所思所想,狡黠有余,却没有真本事。”
周行并未接话。于他而言相术并无意义不说,就算是在凡人中,无法依面相而断之人都不在少数。或许有人能通过一个人的外形看出其人生脉络和境遇;或者看出一个人在某事上的发展规律。但若想依此窥得一人的全部,是不可能的,至少他尚未遇到过这种能人。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对众人都未造成任何影响。待叶昭野回来,众人便驱车离开,返回叶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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