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颇有意思，李夫仁道：“那好，今夜便在你房中，与你交流一番！”
杨烟点头示意。
入夜。
和门臣打过招呼后，李夫仁来到杨烟房间。进屋见她盘膝坐在床上，身前已摆好一张放着茶杯、油灯的小桌，他不禁诧异：“你这是？”
“请！”杨烟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夫仁突然有种要去舌战群儒的感觉，不禁好笑，走上前去。
在她对面盘膝坐下后，他笑道：“那就开始吧！”
杨烟倒了杯茶放在他面前，说道：“今日你是客，你先来。”
“是不是我提问题，你回答？”李夫仁因不太明白，想先问清楚。
“你可以提任何问题，也能阐述自己的思想，论道的本质是交流，而非争辩。”杨烟解释道。
这么一说李夫仁就明白了，他点头道：“那我接着白日的话题，谈谈我对人生的看法。”
杨烟看向他。
“关于人生，我此前为此作了两句诗，先念给你听听。”李夫仁笑道。
杨烟没有说话。
“本是虚空白洋流，自自在在难自在。”李夫仁看着她。
“何为虚空白洋流？”杨烟问道。
“这天地广袤无垠，人类在宇宙中渺小如尘埃。我觉得生命不过是宇宙中侥幸存在之物，在宇宙这片汪洋的洋流里，它无意识地随波逐流。”李夫仁解释道。
杨烟眉头微皱。
“生命的起源，世人皆认为是盘古开天辟地而来，可却无人知晓其目的。”李夫仁继续说道。
“所以你觉得人生是虚无的，本就不该存在？”杨烟问道。
“我认为我们如同幸运沙漠中的一粒沙，与其无休止地追求一切，不如自在些，什么都能在意，也什么都可不放在心上。”李夫仁说道。
“这是你对人生的态度，还是对修道的态度？”杨烟追问。
“只是我个人的态度罢了。”李夫仁摊开双手。
见她又要发问，李夫仁抢先说道：“每个人都为生存而活，世间的恶与等级差异大多源于生存需求。所以我一直好奇，究竟有没有办法，能让世间生灵真正和谐共生，让天地恒存，人性之善永驻呢？”
杨烟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应。
“圣人之所以伟大，是因其为众生树立了做人的标准。但不得不承认，这个标准无法约束全世界的人。于是问题来了，是圣人的影响力还不够，无法遍及全世界，还是因为圣人太多，彼此间产生了莫名的对抗？”李夫仁说道。
“你所说的，应该是如何消除人性之恶。”杨烟说道。
“不先洞察众生之性，又怎能了解其根源？”李夫仁反问道。
“话说，你觉得人类幼崽降生时，有没有争斗意识？”李夫仁又抛出一个问题。
“不知。”杨烟摇头。
“那你认为生灵为何要繁衍？”李夫仁接着问。
杨烟眉头紧皱。
“你觉得天地存在与构造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让生灵生存吗？”李夫仁继续追问。
杨烟沉默不语。
“我们生活在这个被生存主宰的残酷天地间，被不知从何而来的七情六欲左右着度过一生，真是既有所知，又有诸多未知，所以人与人之间又有什么本质区别呢？”李夫仁轻叹。
杨烟静静听着，不知该如何回应。
“试想一下，如果宇宙中没有任何生灵，宇宙的意义和未来又是什么？”李夫仁说道。
“宇宙究竟为何存在，人又为何成为人，所谓的智慧与认知，真的源于自身的创造力吗？会不会它们原本就存在，我们只是在陈述而已？”李夫仁继续说道。
“修道者拥有超越普通生灵的强大能力，那我们的本质究竟是什么？”李夫仁问道。
杨烟听后，浑身一震，随即闭目沉思。
“别说了，她突破了。”金乌神王打断李夫仁的话。
李夫仁惊愕地看向杨烟。
“她在练神境停留了几十年，刚刚听你这番话有所感悟。”金乌神王道。
“一句话就能让她突破，我这么厉害吗？”李夫仁错愕不已。
“你对天地的理解源自初源生灵的视角，对她触动极大。”金乌神王解释道。
“照你这么说，以后我要是建个门派，天天跟弟子们吹牛，他们岂不是都能原地成仙？”李夫仁打趣道。
“凡事都需契机，话语只是其中一方面。”金乌神王道。
李夫仁摇头表示不太明白。
“就好比水库没水了，开闸也就没意义了。”金乌神王补充道。
这么一解释，李夫仁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他不再打扰杨烟修行，端起茶喝了一口，感觉自己口水都说干了。
三十分钟后。
杨烟睁开眼睛看向他。
李夫仁打了个哈欠，与她对视，笑道：“你醒啦？”
“谢谢你！”杨烟真诚地说道。
自己一通高谈阔论，竟让她突破到练气境，她确实该感谢自己，李夫仁道：“恭喜你啊！”
“我们继续吧。”杨烟说道。
“轮到你说了，说不定也能让我突破突破。”李夫仁开玩笑道。
杨烟微微一笑。
“那我说说我对修行的理解。”她说道。
反正都是探讨，李夫仁无所谓，示意她继续说。
“我觉得修行就像培育树苗，要让树苗长成参天大树，不仅要给予充足养分，还要让它经受严酷的风吹雨打，锻炼自身。”杨烟说道。
“严师出高徒，有道理！”李夫仁点头赞同。
“作为修道者，我认为需坚守三点：一是刻苦修行，二是开拓眼界，三是无论遇到何种修行障碍，都要永不言弃！”杨烟认真地说道。
“其实我觉得，有时候放弃也未必是坏事，尤其是在明知不可为的情况下。”李夫仁提出不同观点。
“放弃一次，就像在气囊上扎了个眼，迟早会坏了根基，不可取！”杨烟反驳道。
“明知不可为还盲目坚守，图什么呢？”李夫仁反问。
“天道酬勤，只要不放弃，就永远有机会。”杨烟坚定地说道。
“我问你，一个盲人渴望重见光明，难道仅仅因为他不愿意失明，就能如愿以偿吗？”李夫仁举例问道。
“天若负我，我必不负自己！”杨烟果断回应。
李夫仁不禁眯起眼睛。
“怎么，你也突破了？”金乌神王调侃道。
没想到它也会打趣自己，李夫仁没好气道：“不仅突破了，还涅槃了呢！”
金乌神王轻笑出声。
“只要不放弃，普通人的一生不过百年，就算失败，也不过是失败百年而已，不足为惧！”杨烟说道。
还挺励志，李夫仁道：“我认同你说的话！”
“这个世界上，能打败我们的只有自己，只要你不承认失败，就不算输，他人的评价无关紧要！”杨烟说道。
“活在他人评价的世界里，别人的看法怎么可能无关紧要。”李夫仁摇头，作为过来人，他深有感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