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赦再醒来时,窗外已经夜幕深沉。
“我还活着?脑子好痛,黑雾呢?”
紧张地睁开了眼环顾四周,此刻自己正躺在一张大床上,身上盖着绸被。床边不远处,姜谨正端坐在桌旁奋笔疾书。
“啊…是做了个噩梦吗?”
“阿赦你醒啦!”
姜谨听到动静,看到弟弟醒了,赶紧放下笔过来。
“已经请御医看过了,就是身子太虚了。”
“你呀,少去去那些地方!”
“御医给你开了些温补的药,我让厨房去熬了,你还觉得哪里不舒服?”
姜谨轻声埋怨着弟弟,又透着一股子心疼。
姜赦记忆浮现,眼前的姜谨跟那些记忆中的人影不断重合着。
这么多年,姜谨确实默默承担着长姐如母的角色。
“我没事了,就是低血糖了吧。”
“低血糖是什么?”
“没什么,有吃的吗?给我随便来点。”
姜谨赶忙端来茶水和点心,姜赦吃得狼吞虎咽。
昨天一晚上几乎没吃东西,只被花魁姑娘灌了一肚子酒。大清早开始又整整折腾了一天,到现在水米未进,姜赦差点饿死。
咕咕灌了几口茶,顺了顺撑满糕点的喉咙,满意地打了一个饱嗝。
“姐你写什么呢?”
终于舒服了不少的姜赦这才开口问道。
“给慎哥写信,让他也想想办法。”
姜谨脸上愁容又是,又很快伪装起笑容。
姜谨的丈夫是驸马长孙行,字慎之。现任大凌兵部侍郎,兵部尚书长孙懿的独子。
在弟弟这个亲人面前,姜谨自然而然地称呼起了丈夫昵称,正如长孙行也会在家中称呼她为言言。
不止丈夫,姜谨给亲人们都有昵称,有时候取自名,有时候取自字,有时候因为性格。
比如叫姜赦姜无免为阿赦、叫姜恕姜无饶为饶二,叫姜释姜无怀小鸡肠子…
至于父亲定帝…不提也罢。
姜谨写信给丈夫,是因为长孙行一年前被派往西北公干,临行前说公干完正好顺道去师门转转,晚些再回圣都。
长孙行因为家族渊源,年幼时拜在南斗剑宫门下,被宫主陆剑冲这位半步灵圣的大宗师收为亲传弟子。
而姜谨写信,正是希望丈夫能帮忙问问师门,看看有没有修复灵核的办法。
姜赦听了心中很是感动。不禁脱口而出道:
“让姐夫别强求。”
“放心,你姐夫是陆宫主的亲传弟子。但凡有法子,一定能得到。”
“阿赦安心养伤等好消息就是了。”
见又不可避免地讨论到了姜赦的伤,怕弟弟伤心的姜谨赶紧岔开话题。
“我听老东西说打算给你安排亲事,还是徐将军的女儿。”
姜谨笑意盈盈地说道。
“阿赦,彤彤是个好姑娘,你要好好待人家,不然大姐饶不了你!”
“姐…八字还没一撇呢,我愿意人家也不见得愿意,再说…我也不愿意…”
“你能不能让老东西收回圣意?”
“你是不知道,徐彤云心肠狠毒,打人专攻人中!我看人人说她性子好,八成是她装的!”
想起原主被暴打时的画面,姜赦心里不禁一阵激灵。徐彤云在姜赦看来,心黑手狠,甚至整个人切开里面都是黑的!
太凶残了!
“胡说!你这混糟糟的性子,只有你配不上人家,哪有女孩子配不上你?”
“你放心,你调戏人家的事,大姐回头去帮你说说好话。”
“你也是!人家一个女孩子,你怎么能手脚这么不干净!以后不准再去街上瞎胡闹!寻常人家的女子也不行!”
姜谨只当弟弟是因为调戏一事抹不开面子,宽慰几句后反而越说越开心。
弟弟终于要成家,自己对死去的母后总算有个交代。
以后也有人替自己看着点这个混不吝的弟弟,也好让自己喘口气歇歇。这几年净忙着帮这混小子擦屁股善后了,老东西那就不止一次…
“你呀!多有福气。跟彤彤成亲后,徐将军就是你的岳父了,灵殿要动你更要好好考虑考虑后果。”
“再说你以后也得有人护着,万一灵核…”
“哎呀!呸呸呸!我们阿赦会好起来的!”
“嗯!会好的,大姐放心。”
姜谨起身接过门房送来的药,端着吹凉,一勺一勺喂给姜赦。
“呼~阿赦乖乖喝药!”
“姐…我都快三十了…”
“阿赦要活两百岁呢,三十岁还是小孩子。”
“大姐你活到三百岁,等我老得走不动了你还照顾我!”
“胡说,大姐要是活到那时候,肯定比老东西还老。到时候就是你照顾大姐啦。”
姜谨喂着药,跟姜赦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笑意盈盈。
“好了,你再睡会儿,大姐该回去了。明早再来看你。”
姜谨说完就起身离开,轻轻带上了房门时还不忘交代一句。
“不准偷偷溜出去!”
姜赦听到院子里有众多灵卫军向姜谨行礼请安。
“属下给长公主请安!”
“都看仔细了,连一只苍蝇都不能飞进去打扰到四皇子。做好了,本宫有赏。出了闪失,父皇也保不住你们!”
“是!”
姜赦心想这群灵卫军对自己怎么一点也不客气,不禁翻了一个白眼。暗暗想道:
“让你们不客气!早晚收服你们!”
直到姜谨走远,灵卫军隐匿,以他目前的修为再也听不到一丝动静。
姜赦这才静下心来,呆呆看着床幔,消化着庞大的记忆,顺便思考着未来。
意识顺着思维缓缓下沉。
“卧槽!我的核!”
姜赦心中一惊,猛一下坐起。
内视中,破碎的灵核似乎染上了一层黑雾,姜赦试着调动,这次灵核终于有反应了。
也没见空气中有灵力波动,灵核随着姜赦的意念调动,突然快速胀大到鸡蛋大小,破碎的缺口位置被深红能量填满,然后开始外溢到丹田。
“嗯?”
灵殿承命宫深处,一个刚毅沉稳的健硕中年人猛地睁开双眼,瞳孔中一阵阵金色光华闪动。目光穿破层层建筑,在圣都中快速扫视。
姜赦的左眼开始泛出深红光芒,整个人的意识也逐渐陷入疯狂中,仿佛踏入了负面情绪的沼泽。
灵核继续胀大到拳头大小时,却因为外溢的能量过多,灵核的尺寸仿佛到了极限,再没办法长大一丝一毫。终于在忽大忽小地挣扎了几下后,灵核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很快缩回了黄豆大小。
随着灵核恢复原样,姜赦的左眼深红褪去,疯狂的情绪也一消而散。
一脸震惊的姜赦重新内视,发现灵核除了碎缝处有忽明忽暗的深红光线在闪烁外,再无特别。过了一会,深红完全消失。
灵核再度恢复成破碎灰白的模样,仿佛刚刚一切都没发生过。
而那灵殿中的中年人突然失去了某个感应,又在疑惑中收回了搜寻的目光,瞳孔中的金色光华也逐渐消散,中年人重新闭目打坐。
真知学院后山,白发白须,一副世外高人形象的云尘清却先是一皱眉,然后又松开眉头微微一笑,全程没有睁开眼,继续打着坐。
“卧槽!那不是做梦!”
姜赦看着自己破碎的灵核,终于相信灰色空间中的一切都是真的,自己真的被卖身了?
不敢再试验生怕被黑雾“附身”的姜赦,陷入了沉思。
“我是不是忘记告诉屎大哥,我灵核是碎的…”
而在三界之外虚空之中的虚空禁所里,奄奄一息的黑雾睁着只亮了右边的双眼,陷入了深深地自我怀疑,不禁喃喃自语。
“怎么没法降临?”
“力量怎么还回不来了…”